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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兽先生:我总不能真的用一滩固液混合的红色碎肉扒住她的胳膊啊。

哦,不,固液混合的红色碎肉还在密室的地上,现在他……噫,重塑血肉的过程恶心得精灵自己都不敢去瞥。

非要形容的话,他现在的右胳膊就是被变异植物腐蚀后变形的触手怪。

“我不。”

被自己想象的画面恶心到的洛森试图挣扎:“我就要用左手拿东西,蠢宝宝,你放开我!”

“我偏不放!有本事你把另一只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不伸!凭什么你让我伸我就得伸,你以为我会听你的话吗,蠢蛋!”

“我告诉你,巧克力,你必须得听我的话——否则我现在就钻进床底!!然后鲨了你!!”

“……”

洛森觉得今晚的自己不会死于德里克的法杖,他会被德里克的女儿活活气死在她床底。

……这真是个一点都不帅气浪漫的死法。

他在黑暗的床底里抽抽鼻子,嗅到满满的血腥味,清楚绝对不能让对方钻进来,钻进来就会暴露自己的伤势——

似乎他已经被宿敌逼到了绝境。

但没关系。

布朗宁永远有两手准备。

“我知道了。恶毒残忍的家伙……我这就……把右手伸给你。”

“快点!”

“你先放开我左手……握这么紧干嘛?我现在正式怀疑你是找借口牵我手!或者还想给我戴戒指!”

安娜贝尔用迅疾的弹射速度放开了他的左手。

她破口大骂:“自恋的臭流氓!本小姐的婚戒和婚姻法咒还没做好呢!”

而对方也以迅疾的弹射速度把左手抽回去。

“谁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婚戒了,我指的是中指的情侣对戒!”

“中指戴的是订婚戒指你这个傻逼!而且说到戒指谁会第一时间想到小孩子才会戴着玩的情侣对戒啊?!”

“哦,是吗,那你怎么解释我前段时间亲手卖出去且造价高昂的几十对情侣戒指??我的手作戒指都卖脱销了,笨!蛋!”

“谁稀罕那种会雕刻花朵纹路会镶嵌廉价小水晶还会傻兮兮地在内圈铭刻对方名字首字母的手!作!情!侣!戒!”

“说得好像我买得起钻石婚戒一样啊愚蠢的哭宝宝?!”

“既然连钻石婚戒都买不起你说个球的结婚啊巧克力?!”

“你别小瞧我!大不了我去五金店再弄个玻璃钻头,把金刚石直接薅下来——”

“你胆敢用五金店钻头上的破金刚石给我滥竽充数吗?!你还想不想结婚了?!”

“不想!离!现在就离!”

“离就离!呸!谁稀罕!”

以上这段高速battle的争吵只发生在短短的一分半钟内。

加上抑扬顿挫,咬牙强调,怒火中烧且一字一顿的吼叫……嗯,也只有顶多的一分半钟。

这意味着两位主角的基本思想只有“我要和他/她吵架”“我要气死对方”,而从他们嘴里冒出来的话基本都没有过过大脑,是发自内心出于“气死对方”怼出来的大实话。

直到安娜贝尔因为连环吼叫喊哑了嗓子,决定歇歇喘口气,她的大脑才过了一遍刚刚的battle内容。

于是她又吼出声了:“我才不是见鬼的因为准备婚礼而歇斯底里濒临崩溃的准新娘!”

床底:“我也不是该死的因为未婚妻歇斯底里就一起濒临崩溃的准新郎!!”

“洛森·布朗宁!你休想挑起我的怒火从而扯开话题!伸!出!右!手!”

“……”

嘶。

“你发现啦。”

怪兽先生心虚道:“其实我觉得继续对吼更……”

“哈!好像你真的会成为濒临崩溃的准新郎似的!我简直能想象你这个吊儿郎当的混蛋穿着西装坐在教堂里玩手指的场景——你这个自恋狂压根就不会歇斯底里——说不定还会对伴娘吹口哨——”

安娜贝尔歇斯底里道:“去死吧混蛋!!结个毛线球球的婚!!”

洛森想了想她描述的这个场景。

然后他小声纠正:“我不会在那时玩手指。我要玩肯定是玩之前在更衣室褪下来偷走的新娘的腿环。”

坚决抵制这种把自己伴侣贴身衣物抛给其他单身汉的人类恶劣习俗。

究竟有什么好抛的。

都是我的。

……安娜贝尔没听懂这个关注点奇特的辩解,她也早该想到,如果要不被宿敌带跑话题,你就决不能认真去搞懂他的话并跟着他的节奏回复。

“伸!出!右!手!”

唉,好吧。

也没指望这招能支撑很久。

洛森把左手伸进自己湿乎乎的外套内口袋(全是血),小心翼翼拨开缝隙,取出了自己在偷钥匙之前就搞定的东西。

【我要……唔……我要那个!我就要那个!给我……嗝!否则就……呼……】

撒完泼就睡着的红牛女疯子。

究竟凭什么指责我到现在啊。

要知道我可还在生气……呃。没生气。

“喏,右手。”

安娜贝尔定睛一瞧,默默探出床单的,是一袋子鼓鼓囊囊的……

榛仁巧克力棒。

上面还贴着“三铜币小卖部”的标签纸。

虽然标签纸是用水笔画的。

“……你要告诉我,”她慢慢说,“你的右手,是一袋子榛仁巧克力棒。”

天啊。

她为什么要站在这儿和一个史无前例的白痴互相胶着??

“对啊。”

怪兽先生特不要脸地再次递出左爪:“你看,蠢宝宝,我的左手在这里,所以右边的巧克力棒不可能是我的左手,就只能是右手了,对不对?”

安娜贝尔:“你的右手。是榛仁巧克力棒。”

“其实是榛仁摩卡巧克力棒……你们家的员工小厨房还有点很不错的巧克力酱和鲜奶油,我就试了试创新……”

安娜贝尔:“你的右手。是你自己做的,榛仁巧克力棒。你还自己画了个标签贴上。”

洛森受不了这家伙机械的重复了。

“傲慢鬼!”

他骂道:“你倒是说说看,晚上十点多我上哪儿去找泽奥西斯小卖部的巧克力棒给你吃??”

否则你以为我会屈尊碰你们家那洁净到恶心的厨房吗??

傲慢鬼不说话了。

洛森躲在床底看着那袋子巧克力棒缓缓被抽走,而紧接着上方微微一沉——是某位难缠的宿敌终于放过自己,选择上床睡觉。

他舒了口气,掠过昂贵的药品,悄悄用左手找到了那袋子散发着香味的食物,拖了进来——汉X王,耶,好像还是三层牛肉汉堡。

从八点钟开始就什么都没吃,他真的是饿惨了,即使死不了,失血也是很需要补充糖分的。

布朗宁同学用单手熟练地剥开包装纸,然后快乐地咬了一大口。

——真的是三层牛肉汉堡,太棒了,还有薯条和咖啡,这肯定是那个贵的吓死人的一银币套餐,他记得外送费还要加八十颗铜币。

不愧是有钱人。

他默默嚼了一会儿食物,小心没发出太大的声音——洛森的进食方式其实有些粗鲁,因为他的进食时间往往被压缩在极短的几分钟之内,而宿敌就此不止一次嘲讽过他是“赶着去投胎的野人”,并和他一边吃午餐一边在餐桌前吵了三十分钟。

平时倒没事,现在他呆的地方可是对方的床底,发出的响动太大会弄得大家都很尴尬,说不定她还会起个更过分的外号……

小时候被其他精灵嘲讽过“吧唧嘴的黑猩猩”,最终洛森差点没把那帮小混蛋吊在瀑布上,间接导致了……咳,他对这个还是有点敏感的。

“喂。”

上方突然闷闷开口:“你为什么不把药拿进去用?”

“……什么药?我不需要用药,你收回去,说了多少遍我压根没受伤。”

谁知道蠢宝宝是从哪里偷的药,洛森不觉得那些等级那些标签的药物会摆在斯威特家的客厅里。

“你就是受伤了。我听父亲说了。”

“我没有。”

“你就是。而且你受伤的位置是右手。或者整个右胳膊。”

“我没有……你是不是哭了?”

安娜贝尔用力拉扯着手上的零食袋子,莫名其妙且抑制不住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标签纸上。

“我没有。”

她抽泣着说:“我讨厌榛仁摩卡巧克力棒,我就要榛仁巧克力棒。”

“……挑剔鬼。”

“而且你画的标签纸太丑了,丑得压根忍不住,我真的受不了……呜……”

哇。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蜜糖哭宝宝。

床底的怪兽嫌弃道:“你能别哭吗哭宝宝?如果打湿床单渗到我这里,会让我的睡觉环境变潮。”

“你……混蛋……我才没哭……没哭……我只是……标签纸……”

安娜贝尔吸吸鼻子,把巧克力棒剥开,塞进嘴里用力嚼。

非常甜非常浓的巧克力香气。

只几口就冲淡了舌头上疼痛的苦味——于是非生理性的东西不得不溢了更多出来。

好比她今晚做过的事。

好比她今晚说过的谎。

好比她今晚听到的……

“好吧好吧,你赢了,哭宝宝。”

怪兽嘟哝道:“我承认我受了伤——因为我偷了一件东西——但我只是借用一下,不会利用它做什么损害斯威特家的坏事,这我可以保证——”

“我知道!”

安娜贝尔打断他,继续抽噎着往嘴里塞巧克力棒:“标签纸太丑了!”

“……但是,唉,听着,我的伤根本就不算什么,所以我不想用你带来的那些药品,这会欠你的人情,我不想欠你这种哭宝宝的人情,懂吗?”

床底的怪兽敲敲床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