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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这句话就是证据了。”

杜时青闷不作声,余光偷瞄叶春彦。她倒不怕他告密,所以也不慌。 只是觉得他有些不一样,好像多了些憔悴。兴许是是几个月家里发生了许多事。可她向来不全懂,就也不全在意。

夏文卿在房里陪着汤君玩。她玩过家家总是玩不腻。两个玩偶并排放在床上,穿着小衣服,扮演爸爸妈妈。夏文卿是客人,摆弄一个恐龙手偶,从袖珍茶杯里喝茶。杜秋靠在门口笑着看他们。

“怎么样?我有专属小恐龙,你没有,嫉妒吗?”他摆弄着恐龙和她打招呼。

杜秋笑道:“一点点。”

他们出去说话。这段时间杜秋太忙,他们见不到几面,关系却缓和不少,没了剑拔弩张的理由。有时候吃过晚饭,还一起去散步。

他和赵经理商量过了。现在财务部他是一手遮天,受了不小的打击,穆总监也就挂个闲职,每天迟到早退,一杯茶一个手机,把日子过成退休。从公司里拿钱,赵经理自认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但只能保证两个月。

两个月已经够了。杜守拙准备把一个千万豪宅给他,这段时间够他办理过户手续,再用把房子拿去抵押贷款。银行那边已经都打点过了,哪怕不能吃下全部股份,拿到一部分也好。杜守拙早晚会发现这件事,但木已成舟,到时候他也难追究。总不能举报他坐牢。

他其实更担心杜秋这头,偷偷找人盯着看。但杜秋是彻底没有心气,连邱松涛劝她别放手,她都懒得理。他们还在办公室吵了一架,气得老头子摔门出去。

夏文卿道:“我又弄来一张《群鬼》的票,你要是来得及,就陪我再去看看。”

“好啊。”杜秋漫不经心地摆弄月季,轻轻揪下一片花瓣。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了。”他说话时偷瞄她的脸色。她也不动气,依旧微笑着道:“以后就靠你照顾爸爸了。”

“要是我不准备照顾他呢?”

“你总不能把爸爸送进养老院里吧。”

“如果我真的打算这么做呢?”夏文卿蓄着一抹笑,带点狡猾看着她。“那你到时候准备阻止我们?我希望不会,那样会显得你有点贱。真的,他都这么对你了。”

“都这种时候了,别再说这种话了。”她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文卿,我们估计有一段时间不能再见面,最后握个手好吗?”

杜秋伸出手来,夏文卿愣了一下,先是试探着搭住,然后猛地攥紧,拖着手把她往怀里一拽,紧紧搂出她。风在他们身后吹落几片花瓣,原本就败落的月季,只剩一根花杆支棱着,夏天是正式过去了。

她略微推了他一下,他只是把手臂揽得更紧,她也就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背,“文卿啊文卿,你还真是个孩子,我会想你的,真的。”她松开手,花瓣飘落在地上。

杜时青下车,正好杜秋叶夏文卿也回来了。人到齐了,话却说不太多。杜时青因为叶春彦的一番话,惴惴不安,生怕杜秋怪起她来。但她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道:“你瘦了一些。不过你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是喜欢瘦一点的。更漂亮了。”

杜时青原本是希望姐姐对自己温柔些,可当真这么温柔,又有些毛骨悚然了。

大人们都坐着不说话,只有汤君在他们中间跑着,为这一点活泼,他们又更喜欢她了。杜时青找巧克力给她吃,夏文卿又特意削水果给她。

汤君都不要,跑去厨房玩,趴在门边上看。为晚饭是特意请了外面的厨师来,要用面捏一条鲤鱼出来,寓意年年有余。面点师就分了点面粉让她自己捏来玩,又拿出一个成品给她当样板。

因为要用剪刀修边,叶春彦放心不下,就跟着过来看,闲来无事就跟着一起做。紧接着杜秋和夏文卿也加入进来,正好原料也够,杜时青也来凑个热闹

面点师按步骤做了一遍。看着容易,动起手来却吃力。夏文卿瞥了一眼自己的成品,丑的七零八落。

又扭头去偷看杜秋,多少带点安慰,她顶多略胜一筹,捏出一只神采奕奕的畸形蜥蜴,眼睛瞪出来。杜时青倒是捏的很不错,至少是一条鱼的样子。

叶春彦则又要点面粉。真要命,他已经做到了第二个,还特意用刀刻出几片鱼鳞。

夏文卿拿手肘戳了杜时青,偷偷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教教我。”

“先捏个大形状,再慢慢调整细节。”她手把手教了他一遍,又往杜秋处斜眼,“别担心,你至少不是倒数第一。”

叶春彦手上沾了点水,往他身上弹,打断道:“明明我做的比较好,你为什么不问我啊?”

“我才不想让你太得意。”

叶春彦眯眼偷笑,侧过脸去,已经颇为得意。他又去找杜秋,带点跃跃欲试弯下腰,道:“你要不要我帮忙啊?都散架了。”他想拿手指去戳,被杜秋挡住了,笑道:“我觉得挺好的,丑归丑,至少很有标志性,一会儿我吃我自己做的。”她揪了点面粉,把蜥蜴逐渐变化成蜥蜴精的样子,更厚实了一圈。

面点师瞧了一眼,带点为难道:“你这个不能炸的。炸了就变成面粉团子了。”

杜秋道:“没事,我就喜欢吃面粉团子。”

“那你要不干脆捏个球,炸汤圆吧。那也是面粉团子,还方便受热。”他是一本正经在建议,杜时青就在后面偷笑。等下锅时,她的鲤鱼也散架了。杜秋从旁看见,出声道:“没事,大不了我的汤圆分你几个。”

叶春彦靠在一旁,凝神微笑。这终于是个家的样子,哪怕已经到了分别时,微笑里带着些许释然与伤感,但也是描摹了一种可期盼的温馨。

杜守拙下楼来,见所有人都在厨房,也插不上什么话,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儿,接着道:“过两天就是中秋了,今天的月亮挺好的。我们一起去花园看看。”

天上的浮云很薄,夜空是靛蓝色,月亮周围有一层朦胧的光晕,朝外晕出一个圆,像是一滴眼泪落在纸上,晕开的墨水。他们第一次像是真正的家庭般在外面赏月,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吹过叶子的沙沙声。

叶春彦站在杜守拙后面,看到他后脑勺的头发染过,发梢黑色,发根却全白了。他是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