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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月九龄有所感觉,顾墨玧比所有人都早发现这盛世虚影下早已腐烂的根部,或是在东洋旧案被翻出来,或是四年前邹老将军战死疆场,又或者更早……

他在朝堂不亲近任何一派,不只是无意结党营私,更想好好维护父亲一生心血,给一心保家卫国的顾家军将士一个去处,也给他自己一个去处。

而现在,这个处心积虑的谎言随着父母的尸骨浮出水面而被戳破暴露在眼前——还有什么比自己毕生亲手建立起来的信念崩裂更令人绝望的?

秦恒怎么可能会责怪此刻的顾墨玧,他得知真相那一刻心里就只剩下心疼了,这个本该恣意无虑长大的孩子,被强行带上了一副枷锁,从此不知何为“随心所欲”。

“我明白,是我没能护着他,我对不起姐夫!”秦恒苦涩一笑,惭愧不已,“幸亏有你陪着他。”

有些事无需多言,两人心照不宣,月九龄颔首:“秦国公言重了,夫妻应当如此。”

秦恒见她这般懂事,既庆幸又心酸,想起不久前顾墨玧曾对他说“我不知道”,眼眶竟承载不住泪水的重量,滴落了下来,声音压抑着悲泣。

“玧儿,玧儿以后该怎么办呐!”

月九龄见了都不忍,鼻子不住发酸,让小蓁拿来一方干净帕子,递给秦国公。

“请容侯爷一些时间罢。”

秦恒接过来却没有擦,收紧在手中,语气逐渐恢复:

“我会替他请假,这些日子,就全靠你多看着他了。”

月九龄也希望如此,便应下,然后略带歉意道:

“本该留姨父用晚膳,但眼下也不知侯爷有没有胃口,实在是招待不周。”

秦国公起身摆手,“自家人不必说这个,我先回去,有需要就让人说一声,姨父没什么能耐,好在虚长了一把年纪,说几句还是管用的。”镇守一方的统帅很快振作起来,双眼奕奕,无比坚定。

月九龄也起身相送:

“那就先谢过姨父了。”

出了书房,发现还未到傍晚时分,天儿却越发阴沉了。

月九龄:“眼见就要下雪了,绯刀,替我吩咐马夫小心行驶。”

绯刀利落应下,秦恒抬手让她止步,然后便与绯刀自行离去了。

顾霄和他一手建立起来的顾家军以及后来接任的顾墨玧,从不曾忘了守住国土山河扞卫家园的誓言,出身顾家军的秦国公又何尝不是如此?

月九龄望着秦恒离去的身影,早已没了来时挺拔,那是无数次穷途末路时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信仰分崩离析所致。

“我去墨梅轩,先不传晚膳了。”

音落,转身间,白色骤然从天而降。

雪细如粉,纷纷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