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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风雪压垮了用山石累葺得房屋,养在房屋后面的牛羊马群被山石压住,乡民也被压住受伤,还有成群的羊群跑得不见踪影,这对以放牧为生的铁克乡乡民来说,是无法估量的损失,他们需要解放军来救助他们,也需要他们帮自己找到丢失的羊群。

陈胜青带的营,是骑兵营,他们是骑着马,沿着铁克乡蜿蜒曲折的山道上山来的。

他们一行人穿着军装,骑着战马出现在铁克乡的入口,天已经大亮。

一个乡民看见他们,激动的叫到:“解放军同志来了,他们来帮咱们了!”

全乡为数不多没受灾的乡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窝蜂地向他们走过去。

一个戴着羊粘帽子,身上穿着羊毛毡衣,年纪大约在六十岁左右,名叫赛克力的小老头,走在最前面道:“解放军同志,你们总算来了,我是铁克乡公社的书记,请你们帮帮我们。”

陈胜青骑着高头大马,吁了一声,长腿一甩,姿势帅气地从马背上下来,把马交给随行的骑兵营营长章磊道:“老乡,说说这里是什么情况。”

“暧,昨天晚上我们这里下一整天大雪,又刮着大风,山顶上不止怎么地突然爆发雪崩,大片的雪从山上滚下来,砸坏了我们的屋子和牛羊圈,好多人和牛羊都被压在山底下,我们正在拼命的扒雪救人。”

因为铁克乡地理位置特殊,山下是对口苏联那边开放的,山下和山上都设立了哨兵哨口,铁克乡遭遇雪灾,赛克力几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向哨口士兵寻求帮助。

哨口士兵立马用无线电,联络最近的巡防队伍,请求援助。

铁克乡基本每隔几年就会来一次大雪灾,无论是乡里人还是边防部,都习以为常,陈胜青也没说二话,回头对身后的士兵们下达命令道:“都听到了,全力救助乡民,注意自身安全。”

“是!”士兵们齐刷刷地回答。

在陈胜青的指挥下,一个营的士兵分成五支队伍,分批进入铁克乡,用随身背的工具,挖石挖雪救人。

天上依然飘着鹅毛大雪,天气十分寒冷,风雪一吹,原本软绵绵的积雪很快被超低的温度冻结成冰,积雪硬的跟个石块似的,给救援工作增加不少难度。

所有士兵都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头上戴着军棉帽子,在打得眼睛都睁不开的鹅毛大雪中,顶着像被刀一样刮着脸的凌厉冷风,咬着牙,费力扒拉垮塌房屋下的积雪。

积雪下,被困的乡民几乎被冻僵了手脚,却因为生活在这样的高海拔区域之上,对雪灾有一定的预防和自救之时,他们很多人没死,活得好好的,只是声音微弱的发出求救声,告诉外面救援的人,他们所在位置。

陈胜青站在风雪之中,眯着一双斜长好看的双眸,眼睛梭巡着附近被积雪掩埋的房屋,忍着极低的温度,在一处白茫茫的积雪中,拿着工兵铲,费力地往下铲雪。

高原之上,普通人光呼吸都觉得困难,更何况是这种大开大合地挖掘动作。

纵然已经习惯高原气候,陈胜青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停下来,原地站着,大口大口喘气。

救援工作强度很大,刻不容缓,所有边防部战士,铆足劲儿的挥舞着手中的工兵铲,双手被工兵铲磨出大大的血泡,也不曾停下来歇息。

待把被困的乡民和受伤的百姓都从大片的积雪中解救出来,已经过去大半天的时间。

令人遗憾的是,他们救出来的一百多位乡民中,有十多个老人小孩,因为体力不支,身体不好,积雪下氧气不足,直接冻死过去。

陈胜青带领着所有士兵,摘下军帽,默哀一分钟,而后没有一丝停留,继续挖雪救牛羊群,找羊群。

牛羊就是铁克乡民的全部财产,是他们的生命,入冬之后,北疆地区全部被风雪覆盖,没办法转场,牛羊都关在自家的后院里,哪想到这次的雪灾这么大,那么多牛羊都被积雪覆盖。

战士们麻木又动作极快的四处挖雪,在入夜之前,总算把所有牛羊圈的积雪挖开,解救出一批又一批的牛羊,也抓回大部分在风雪中迷失的羊群。

虽然死亡不少牛羊,铁克乡的损失惨重,但铁克乡的人们,还是热情的招待了战士们。

用赛克力的话来说:“反正牛羊都被冻死了,今天又是过年除夕夜,我们不能亏待前来帮助我们的同志,把羊肉、牛肉煮起来,烤起来吧。”

陈胜青道:“赛书记,不用麻烦了,为人民服务是我们解放军该做的事情,我们不能吃你们的东西,这不合规矩。”

赛克力拉着他的手道:“陈同志,我知道你们部队的规矩,部队要求你们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我们并不是拿东西给你们,只是请你们吃一顿饭。你们连夜爬上来帮我们,又忙活了一整天,肯定饿得前胸贴后背,今天又过年,我们总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回去,那样我们会良心不安。再说死了这么多的牛羊,要不及时处理,会引来许多狼群和猛兽争食,我们也是想请你们留下来,明天帮我们运输这些死去的牛羊,去最近的副食店处理。”

游牧民族的牛羊除去少数的几只外,其他都是属于集体的牛羊,分到家里养,平时卖掉牛羊,或者生产的牛奶,都是属于集体财产,年底再由公社集体分账买粮。

这被积雪压死的牛羊大约有三百多头,几乎每个乡民心里都在滴血。

死这么多牛羊,就代表着他们来年母牛母羊产得小羊小牛变少,牛奶羊奶同样变少,到了明年年底,他们集体分到手的钱就会少三分之一。

但是再怎么心痛,他们也得庆幸,这些死羊死牛是死于天灾,不是病死的,只要把牛羊肉杀出来,也能拿到各个供销社和副食店,卖个好价钱。

乡里有专门宰杀牛羊的屠户,在赛克力的指挥下,两个身强体壮的屠户,还有十多个虽然不是屠户,但也是宰牛羊高手的十多个男人,就在冰天雪地开始肢解死去的牛羊。

其他乡民都从各自垮塌的屋里翻找除羊毛毡子,搭起帐篷,而后纷纷翻出锅碗瓢盆,木头柴火,烧火做饭。

陈胜青推迟不过,想着铁克乡的乡民们明天要运这么多死牛羊去百里之外的副食店卖掉,的确不安全,也就客随主便。

天色彻底黑下来,铁克乡的镇府广场前,燃起一堆堆熊熊大火,烤着十几只烤全羊,附近还有几口大铁锅,炖着牛肉和羊肉,整个广场飘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陈胜青和骑兵营长被赛克力拉坐在一个最大的帐篷里,赛克力给他们端来一大盆煮好的牛肉、羊肉,还弄来一只烤羊腿,往他们碗里倒酒,招呼他们说:“两位同志,吃吧喝吧,不要客气。”

“赛书记,部队规定我们边防部外出巡值之时不能喝酒。”陈胜青伸手盖着碗,客气道:“我们不能喝。”

赛克力见他坚持,也不勉强,坐在他身边,拿一把小刀,割下一大块水煮羊肉,放到陈胜青的碗里,“陈副团长,尝尝我们铁克乡的羊肉,清水煮的,就放了点盐,没放其他杂七杂八的调料,我们乡里的牛羊大部分都吃得是高原水草,肉质比边疆其他地区的好,吃起来没有一点膻味,你们汉人应该喜欢。”

陈胜青低头吃一口,果然肉嫩肥美,没有任何的膻味,虽然是被冻死的羊,但一点也不影响口感,吃起来就很好吃。

“的确比其他边疆地区的羊肉好吃。”陈胜青客观赞叹道。

赛克力骄傲地抬起头说:“别的我不吹,就我们铁克乡的牛羊肉,苏联人跟一些干部特别喜欢,每年都要向我们订购许多牛羊回去吃。”

“确实,你们这里的牛羊肉,是我在边疆吃过最好的肉,我都想买一只回去,给我的家属们吃。不知道苏联人怎么跟你们买牛羊肉,又有哪些干部喜欢来你们这里买。”陈胜青喝下一口赛克力盛得牛肉汤,不动声色地问。

“嗐,陈同志,你要是喜欢吃我们这里的羊肉,明天一早,你拿一只活羊走,不用给钱。”赛克力喝着一碗酒说:“我们这里的牛羊肉都是走正规外贸向苏联出口,苏联人当然是从边疆外贸部买我们的羊肉,至于哪些领导爱买我们乡里的羊肉,这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看来这里面有猫腻啊。

陈胜青跟章磊对视一眼,章磊问:“赛书记,我有件事一直想问问你,你们铁克乡几乎每隔几年就会遭遇雪灾天气,你们乡又在高海拔的雪山之间,下乡诸多不便,你们为什么不把乡民迁移到山下去住,安全一点。”

“其他地方再好,故土难离啊。”赛克力放下手中的酒碗,脸上带着被烈酒辣红的脸色说:“咱们铁克乡虽然雪灾多,但整个乡水草丰盛,生长着许多名贵的药材,我们从小就生活在这里,靠放牧牛羊,挖药材为生,你让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未必比在这里过得好。”

“倒也是。”章磊砸吧着嘴道。

陈胜青没吭声,默默吃着手里的一块牛肉。

当所有人吃完丰盛的牛羊宴,已经到了半夜,赛克力专门让乡民支起十几个大帐篷,让解放军战士们入睡。

帐篷里烧着火盆,帐篷开着一处透气口,战士们席地而眠。

等战士们都睡着了,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摸出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