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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起了阵势之时,耿舒宁也干脆利落离开了养心殿。

胤禛没拦着,只觉得殿内地龙可能烧得太猛了,叫人呼吸不畅,走到窗前,大开着窗户,安静看落雪看了好一会儿子。

快到晚膳时候,苏培盛实在熬不住,搓着手捧了大氅过来,小心翼翼上前伺候。

“主子,天儿冷,您千万保重龙体啊!”

胤禛由着苏培盛伺候,天寒地冻的他也知道冷,只是不想动。

“苏培盛,你现在听见落雪什么声儿了吗?”胤禛平静问,似是疑问,又似是呢喃接了句——

“朕怎么听不到呢?”

苏培盛心窝子莫名酸涩抽了下,说不上是为了那小祖宗还是自家主子,张了张嘴却难得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胤禛也不用他回话,自己接着往下说——

“身为皇子也好,皇帝也罢,朕既然生在皇家,传承子嗣是朕的责任,最忌讳专情,以她这玲珑心思,难道不懂吗?”

“说喜欢朕,朕就没见过她这样喜欢人的,叫人半点摸不着心肠,你信不信,就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回了自个儿屋里,指不定怎么偷笑呢!”

越说胤禛越觉得自己有理。

“她就是个纯粹的混账,说什么帝王宠爱虚无缥缈,朕就差纵容她骑在朕脖子上了,以她的聪明,在宫里立足,还用靠朕的恩宠?”

“再说了,她勾得朕不上不下的,又不把酸话说清楚,朕怎知她的心思?”

“朕说她狡言饰非,浑身都是心眼子,一点不为过吧?”

苏培盛:“……”那您就别招这祖宗了呗!

后宫那么多愿意哄着您的,有不需要您勾的,您倒是去啊!

胤禛阖上眸子,尽量冷静地去听落雪,心里的火气却叫他连扑簌声都听不见。

“狗奴才,你舌头叫人割了?”

“朕只是不想叫她的盘算落空,朕有错吗?”

“你说她是不是仗着自己有本事,朕纵着她,才敢这样一次一次算计朕!”

苏培盛被主子冷冷睨上一眼,心里叫苦不迭,只想顺着主子的话应和。

“万岁爷说得是,都是姑娘的错,您就不该纵着她!”

胤禛被噎了满口的风雪味儿,火一下子熄在胸膛里,憋得他五脊六兽哪儿都不舒坦。

他一脚踹苏培盛腚上,“朕是那样刻薄的人吗?对待有功之人朕若不拉拢,谁还肯为朕卖命!”

“若叫人知道朕连个女子都欺负,别说朝臣了,百姓们都得笑掉大牙!”

苏培盛捂着腚,满脸复杂,特别想说,您就是掐死那祖宗,想不叫人知道缘由还不简单?

可他自认没有耿舒宁那么硬的脑袋,他不敢说,只好赔笑。

“万岁爷息怒,要不回头奴才叫陈嬷嬷好好劝劝姑娘,也叫姑娘知道您是为了她……”

“满嘴胡沁!”胤禛低低冷喝,“朕才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作甚,朕是为了江山社稷!才要容忍这样的混账!”

苏培盛:“……”行吧,您开心就好!

*

胤禛的猜测倒没错,耿舒宁一进值房,将门关紧了,窗户缝关严了,将蜂窝煤点上,就把自己闷进炕上的被褥里笑了。

她知道,自己这玩弄人心的婊招,放在后世演个电视剧,估计能被人骂出好几十集。

可……她从来不是个好人,她自私她认啊,她能出宫过逍遥日子了哈哈哈……

从穿过来到现在,她是碰见偶像一时起过花花心思,后头迷茫的时候,甚至还有过睡睡玩儿也行的心思,对此她没什么心理负担。

对性,她还是那个念头,能叫人开心,不伤害别人就行。

是前朝后宫还有那狗东西青玉阁里的逼迫,一次次叫她在飘之前就清醒过来,彻底明白了这个世道的规则。

她的花花心思也就全收起来了。

说到底,她这个前粉随偶像,务实,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有句话她没撒谎。

她要自己在皇上那里成为唯一的特殊存在,她不会让自己成为后宫里的悲剧之一。

就算出宫后要被看管,庄子上的空子总要好钻些,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成问题。

至于生理需求……女人自己也可以愉悦自己,她多攒点银子,到时候搞点小玩具嘛。

地契到手,皇上的承诺到位,哪怕还有四个月才能出宫,她已经忍不住幻想出去后的逍遥日子了。

越想,她肩膀颤抖得越厉害,憋笑憋的。

但陈嬷嬷端着晚膳进来,看到埋在被褥里颤抖的耿舒宁,可不这样想。

她慌张将晚膳提盒放在矮几上,赶紧去扶耿舒宁。

“姑娘这是怎么了?”

是听到有妃嫔怀孕难受啊,还是又被皇上给骂了?

陈嬷嬷小声安慰,“姑娘万别多想,万岁爷心里定是有您的,有那玲珑炭的功劳,无论如何万岁爷也不可能亏待了您。”

妃位,甚至贵妃位,说不定很快就是姑娘的。

耿舒宁满脸通红坐稳,因为在养心殿哭过,又被落雪冻了下,眼红鼻子也红,看起来倒是很可怜。

她沙哑着软糯嗓音解释,像是自圆其说一般。

“我没事儿,只是万岁爷答应叫我出宫为他办差,我……我高兴。”

陈嬷嬷颇为震惊:“不是,姑娘您还真要出宫啊?”

“我不出宫,答应嬷嬷的大宅子和仆从哪儿来呀?”耿舒宁自己打开提盒,来回走了那么久,又哭又喊的,实在费力气。

她一边吃一边逗陈嬷嬷,“指望我那继母吗?那咱俩估计都得在宫里饿死。”

“再说,谁说出了宫就回不来了?”左膀右臂也有面圣的时候啊。

“只要我在万岁爷那里无可替代,在宫外大富大贵,保管叫您比老封君还舒坦!”

过去她就这么哄奶奶的,每回都把人哄得满脸笑,陈嬷嬷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这话不是撒谎。

耿舒宁没机会叫奶奶跟她一起享富贵了,但她能让陈嬷嬷安享晚年,也算圆自己一点遗憾吧。

“对了,御前没人为难陈珍吧?”耿舒宁从米饭里抬头,认真问陈嬷嬷。

陈嬷嬷虽心神不安,还是带着笑点头,“您放心,万岁爷吩咐过,不管您想做什么都由着您,太后娘娘也有意将陈珍拢在身边,她好着呢。”

好到陈珍在外头的夫家,得知陈珍这样出息,都不敢再将她闺女当根草对待了。

陈珍那老不死的婆婆,还叫人带了话进来,问陈珍对女儿的亲事有没有想法。

姑侄俩都知道,舒穆禄氏是明着要拿陈珍女儿的亲事换好处,至于这好处是陈珍给,还是她女儿夫家给,舒穆禄氏稳坐钓鱼台,都不拒绝。

偏陈珍也不敢撅回去,只能黑不提白不提地先支应着,送银子回去安抚一二。

眼下耿舒宁说,皇上答应叫她出宫,与当初那慈宁宫的志向可不一样啊。

陈嬷嬷止不住地担心,又觉得姑娘在宫外也许能帮衬更多,心里纠结得很。

好在耿舒宁对陈珍夫家的事儿很放在心上,吃完了晚饭,她从炕柜里取出了一万两银票。

耿舒宁确认:“陈珍可以自由出宫对吧?”

见陈嬷嬷点头,耿舒宁将银票递给她。

“叫陈珍沐休的时候,去一趟弯月楼,那是齐家的产业,让她找我大舅舅一趟。”

“让我大舅舅以我的名义,在京中购买几家至少两层楼的铺面,能买几个算几个。”

“叫陈珍帮我带句话给舅舅,就说他们跟万岁爷说得太多,已经丢了一次前程,若是信得过我,前程我还能给他们,若不信,这前程给耿家也行,叫他们自己选。”

大舅舅为人虽然迂腐了点,可脑子并不愚笨,不然也不能坐到户部笔帖式的位子上。

皇上派人问他和夫人房中事儿,如果不亮明身份,以大舅舅的迂腐,能直接把人打出去。

耿舒宁给他机会自己选,是要更大的前程,还是远离她这个招惹皇上问话的外甥女。

实在不行,耿雪她阿玛,也就是耿佳德金口中的七叔,也能用。

只需要她再给耿雪做一次尚寝嬷嬷指导就行。

从不惦记四大爷这口肉开始,她恨不能太后这好大儿叫满后宫开花呢。

被掏空了,她也能更安全。

但耿雪的性子耿舒宁不喜欢,耿佳德金也不是善茬,若可以选齐家,她不愿意叫耿家占这个便宜。

陈嬷嬷多问了一嘴,“那铺子买完了,您想做什么营生?齐家老爷问起来,陈珍总要回话。”

耿舒宁笑了,“等铺子买下来,我自会告诉他们做什么。”

“若大舅舅问起,只需要叫陈珍告诉他,这营生于百姓有利,且万岁爷知道了,定会提拔齐家,就看他能不能抓得住机会了。”

陈嬷嬷:“……”您要是这么说,但凡不是傻子,谁能拒绝啊。

她都不再为耿舒宁这张巧嘴震惊了,连万岁爷都被哄得答应放人了,旁人算什么。

陈嬷嬷又问:“那对铺子的位置有要求吗?”

她心里暗暗思忖着,如果知道姑娘所求,叫陈家也出点力更好。

等到铺子买下来,就可以问问姑娘,能不能叫陈家掺和一脚,多个死心塌地效忠姑娘的人,不是坏事儿。

耿舒宁想了想,快餐店、美妆店、曲艺楼……这些好像都需要人流量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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