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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是,后头奴才每次面见万岁爷,都能想起点跟万岁爷有关的事儿来。”

“那寿果凤柚、轮椅甚至玲珑炭,实则都是奴才梦里被仙人指点,得见万岁爷所为。”

“上次奴才跟着太后见过太上皇您以后……就回忆起这番棒子来,只是奴才记忆里,这东西不叫番棒子,您老人家亲自给赐了名。”

康熙心下略动,也格外好奇,脸色不自觉和缓了些。

“叫什么?”

耿舒宁扬声道:“此为玉米,黄玉的玉,乃是太上皇忧国忧民,特地为百姓寻得的高产粮食。”

“百姓感激太上皇功德,特地送上万民伞,将其称之为御米,意为御赐之米。”

康熙愣了下,虽然眸底还有审视的冷光,面上的冷色却是彻底维持不住了。

万民伞,代表百姓们都认可他这个曾经的皇帝。

御赐之米,能叫人吃饱的同时,时刻都记得他的恩德。

对格外注重名声和功绩的康熙来说,耿舒宁这话不亚于一记彩虹屁呼在马屁股上,妥帖得叫他想大笑几声。

不过康熙也没那么容易相信耿舒宁,冷静继续问。

“既看到朕和老四就能想起利国利民的东西来,你又何必非要出宫?”

出宫也不好好待在外头,还要勾着老四专宠,尽做些帝王不该做的事。

耿舒宁迟疑着看了眼同样丹凤眸微眯,似笑非笑的胤禛,缩了缩脖子,装出怯生生的样子。

爷,您倒是给我捧个哏啊!

胤禛是知道耿舒宁这胡说八道哄老爷子呢,心里有些不痛快。

在他面前,这混账可从来没这么会说话。

康熙顺着耿舒宁目光看了眼儿子,以为是胤禛威胁耿舒宁不许说。

他重重哼了声,“你只管说便是,有朕在,还能叫人反了天不成!”

耿舒宁立刻诶了声,痛快解释,“奴才心悦万岁爷,想要在万岁爷身边伺候,却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望。”

“而且……奴才惦记着能有机会,多求见您天颜几回,怕外头人误会,干脆出家为皇家祈福,这样就不会让人误会啦!”

看耿舒宁一脸‘瞧我多聪明,快夸我’的模样,康熙唇角抽了抽,这脑子确实够不上红颜祸水的级别。

不过想想也是,他身为胤禛的老子,功绩肯定比老四多。

这小丫头看见他想起更多仙人叫她看过的事儿来,岂不是很正常?

可她是老四的女人,哪儿有儿媳妇频繁见公公的,就是天家也不成,那更叫人笑话。

如今耿舒宁受戒成了居士,既能伴老四左右,又不耽误给他讲讲经,倒也是个办法。

康熙面色温和道:“起来吧,坐下说话。”

耿舒宁恭敬起身,乖巧坐在圆凳上,偷偷松了口气,以为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往后她再拿出什么好东西来,老爷子都会以为是爷俩的功德,反倒会更骄傲。

毕竟自己做过的事情,总比纯粹是她苏出来的强,她这个搬运工也能平安……

但康熙最擅长在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捅刀子,冷不丁突然笑问——

“那你跟朕说说,朕如今这模样,是怎么下江南寻到御米的?”

耿舒宁没防备他这问题,下意识抬头,“梦里地震也不是这时候啊……”

康熙猛地坐直身体,目光如炬看着耿舒宁:“什么叫不是这时候?”

连沉默的胤禛,都收了酸溜溜的心思,紧紧盯着耿舒宁,这混账竟还瞒了他不少事儿吗?

耿舒宁小脸微微发白,有些无措,重新跪回去,嘶嘶抽气。

声音都虚弱了些,“回太上皇的话,奴才能记得的东西不多,只隐约记得,地震应该在很早之前。”

“仙人说什么平定乱世,真龙传续,功德感天,大灾延后,直至传续长成。”

耿舒宁做出努力回忆的模样,“奴才有一次在养心殿面见过万岁爷后,脑海中好像记起来有个小卷毛……咳咳,小孩子从痘所出来。”

胤禛脸黑了,康熙回忆了一下,突然拍着矮几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平定乱世,这说的是平三藩。

吴氏璠是康熙二十年十月底自杀的,那会子胤禛四岁,刚种完了痘出来。

康熙记得向来冷清的表妹,看到瘦削的老四回去,难得还哭了一场。

那时候,老四可不就是一头小卷毛。

康熙脑子转得快,又记起来一件事,应该就是胤禛出生那一年,乾清宫和奉先殿其实是有过地动迹象的。

康熙带着满宫的人到南苑避了几个月,好在是虚惊一场。

他心里隐隐清楚,这怕就是耿舒宁说的平定乱世,真龙传续了。

康熙眼神复杂看了眼垂眸沉默的胤禛,那时他认定只有胤礽才是他的传续。

却没想到,老天爷定下的天子,竟是他不怎么上心的老四,那他的胤礽就该死吗?

胤禛抬头,温声安抚康熙:“皇阿玛,岁宁所言也未必就是真的,朕叫她受戒礼佛,是想让佛祖看着她一些,别叫什么魑魅魍魉钻了空子。”

耿舒宁偷偷撇嘴,这是说她是鬼呗!

她拼命给这狗东西抬咖,他倒是敢pua她,给她等着!

但最了解康熙的还是自家儿子,康熙闻言,失笑摇了摇头。

“真真假假也无妨,耿氏想起来的事利国利民,你也已经是真龙天子,无论做什么,你们都要谨言慎行,别辜负这份机缘就是了。”

康熙不愿意听儿子废话,转头慈善问耿舒宁,“刚才你说那什么高产稻谷是怎么回事?”

耿舒宁委屈摸了摸脑袋:“……您刚才赏奴才一颗棋子,奴才太激动,记不起来了。”

您给我打傻的,您自个儿想去呗。

康熙:“……行了,耿氏在温泉庄子祈福一年,回头还是到乌雅氏身边伺候吧,慈宁宫也有大佛堂,不耽搁你祈福。”

无论如何,康熙是不能够看着耿舒宁独宠御前。

只是看在耿舒宁功劳的份上,没必要拿出来说,回头他自有办法叫胤禛想明白。

康熙不动声色想解决另一桩糟心事儿——

“你们赶路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过几日乌雅氏千秋,叫老九……”

胤禛见耿舒宁叭叭将老爷子脾气压了下来,心里哭笑不得之余,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耿舒宁一个人挣扎。

他轻声打断康熙的话:“皇阿玛,张鹏翮给您进密折一事,他特地告诉了朕。”

他微嘲轻笑,“就在朕告诉他,皇阿玛和朕都知道耿氏的事情,并且耿氏有大用处,绝不可泄露半分出去以后。”

他定定看着康熙,“儿臣那日在龙舟上发作皇玛嬷的人,甚至发作廉亲王府还有老九、老十他们,不是恼羞成怒,是不得不为之。”

张鹏翮密折能送来御前,谁也保不准他身边的人能守口如瓶,不会被人知晓。

明知道耿舒宁重要,明明被皇上再三叮嘱,张鹏翮依然要给太上皇上密折。

这已经不是头铁的问题,他是丝毫不把胤禛放在眼里。

是挑拨太上皇跟皇上争斗,让其他人知道胤禛这个皇帝连个总督都管不住。

一旦传出去,胤禛想留张鹏翮的命也是不能够,除非他不要自己身为皇帝的威严了。

为了护住这个秘密,胤禛只能将所有人都发作了,暂时幽禁,引得人人自危,压下泄露的可能,免得事态扩大。

康熙蹙眉,“治河一事暂时还没人能替代他,过去朕将他从刑部贬到兖州做知府,就是因为他不知变通,他身子骨又不是多康健……”

一时之间,连太上皇都拿这小老头束手无策。

耿舒宁恰到好处小小声建议:“太上皇和皇上若是做什么,动静太大了,不如叫张总督的家里人劝劝他嘛~”

康熙没听懂。

被耿舒宁吹了几天枕头风的胤禛听懂了,眸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轻咳几声,轻声建议:“张鹏翮给您上了密折,都是不实言论,若人人都如此,岂不是要累坏了皇阿玛?”

“可毕竟是密折,小题大做也容易叫人说嘴,皇阿玛若是以密旨取消张家女眷的诰封……唔,反正张鹏翮对女子也不放在心上,对他也算大惩小戒。”

康熙:“……”再不放在心上,家里老子娘和夫人的诰命没了,也得跟他拼命吧?

不过……反正是一家子在后宅里闹,张鹏翮绝不会拿这种家宅不宁和丢脸的事儿传出去。

康熙看胤禛和耿舒宁的眼神愈发复杂,这俩混账玩意儿……倒是挺配,坏都坏作了一堆儿。

等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在门口甚至都不避着他这老子,相视而笑,明显是打了胜仗的样子。

康熙莫名被撑得想骂人。

于是,在李德全从外头进来,问主子要不要见其他几位爷的时候,康熙冷笑。

“叫他们滚回去闭门思过!”

康熙越想越觉得叫耿佳德金这闺女出家,实在有点浪费。

人老成精,他不是看不出耿舒宁故作娇憨的傻样儿。

瞧那张嘴多会说,几句话就把他们爷俩都哄得发自肺腑地高兴。

想狠心收拾她吧,又拿什么高产稻谷勾着人,叫爷俩不得不护着她,好叫她早点想起来。

康熙摩挲着下巴思忖,这丫头要生个小阿哥出来,说不定比弘皙还叫人稀罕。

正好,不是跟爱新觉罗有缘法吗?康熙心里哼笑。

他叫李德全回来,低声吩咐:“叫人传消息给乌雅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