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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和耿舒宁同时开口,叫殿内静了一瞬。

太皇太后和乌云娜主仆俩恨不能端盘瓜子来,兴致勃勃瞧着。

心下不虞的康熙,情绪也没露在面上,只眯着与胤禛如出一辙的丹凤眸,似笑非笑看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地对视。

胤禛做了好几年皇帝,真冷下脸来,气势非常惊人,只是他几乎没跟耿舒宁真正生过气罢了。

可这会子,耿舒宁的不知好歹让他彻底气着了,浑身冷气不要钱地冲耿舒宁压过去。

路上他反复叮嘱过,此行温泉行宫没那么简单,一定要听他安排,他会好好护着这小狐狸回宫。

太上皇绝对不会坐视宫里出一个专宠的妃嫔,更别提胤禛还想叫耿舒宁做皇后。

这条路最艰难的就是老爷子这一关,一个不小心,老爷子定会在他无法立刻反应的时候要耿舒宁的命。

这混账明明什么都知道,往常也总怕疼又怕死的模样,却还是在最不方便争执的地儿跟他唱反调。

胤禛咬着后槽牙,尽量冷静开口,“岁宁,皇额娘身子虚弱,你答应朕替皇额娘掌管宫务,叫她能好好将养身子,忘了吗?”

“若是你想陪皇玛嬷,不如等年后,皇阿玛奉皇玛嬷回畅春园后,到时候皇额娘的身子应当就好些了。”

这话是警示耿舒宁,也是说给两个长辈听的。

康熙心下冷哼,这臭丫头当着长辈的面儿如此不给老四脸,难为他还能压着怒火,立刻给这丫头找出一个能回宫的理由来。

越是如此,他心里就越不痛快,心底隐隐生出杀意来。

无论如何,皇家绝不能再出专情的帝王。

他冷眼瞧着耿舒宁,只等看她怎么解释。

今儿个这温泉行宫,若是他不允,就算老四有百般计谋,这丫头也出不去。

*

耿舒宁还真没想出去。

她本来就觉得,不管是废后还是皇后薨逝,以她如今的身份待在宫里,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后宫女子那些弯弯绕绕的手段防不胜防,她始终不喜欢,也没打算成为其中的一分子。

反倒留下来,更有利于她做皇后,到时候后宫她说了算,行事则便宜得多。

当着太皇太后和康熙,耿舒宁没办法跟往常一样娇嗔,只能尽量放软了声儿,恭谨地解释。

“万岁爷容禀,岁宁与皇家的缘法,在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跟前也有感应,必然会记起许多利国利民的事儿来。”

“后宫里都是些许小事,太后娘娘精神头不够,何不如先前太上皇在位时一般,令齐妃和懋嫔、熹嫔掌管宫务更恰当些,您说是不是?”

她悄悄冲胤禛眨眼:“年前您肯定忙着朝堂上的事儿,废后不是小事,必然会引起动荡。”

“岁宁不才,不愿意在宫里给万岁爷添麻烦,只想为万岁爷出一份力,好叫前朝后宫尽快安定下来。”

胤禛眼神微起波澜,他听明白这小狐狸的意思了。

原本他想叫耿舒宁掌管宫务,是想让她早些适应后宫,有他护着,她稳定后宫不难。

只等耿佳德金回京述职,以功劳提任一品大员,到时候耿舒宁立后也更名正言顺。

老爷子这边的问题确实不好解决,胤禛打算用事实说话,只要后宫安宁,他坚持将耿舒宁护在身边,老爷子也不能明摆着反对。

但现在,耿舒宁是想用庄周梦里记起来的好法子,以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的名义拿出来,那便是侍奉有功。

一旦废后,前朝后宫的动静都不会小,三足鼎立确实能最快叫后宫安稳下来。

而前朝,他自有安排。

但他心里的怒火……或者说憋气一点都没减少。

他更明白,这小狐狸一点都不想依靠他,她想用自己的本事在他身边立足。

先不提信任与否,她难道不知,她越是有本事,老爷子会越忌惮她吗?

皇玛嬷是个万事不管的,从来都是以老爷子为主。

一旦他不在跟前,万一老爷子下狠手……胤禛不敢想那个结果。

当着康熙的面,胤禛张了张嘴,却是无法说出自己的忌惮,拇指上的扳指都叫他攥出裂缝来。

他不说话,耿舒宁低垂着眉眼装恭顺,太皇太后和康熙也笑而不语,现场气氛格外压抑。

*

沉默了好一会子,康熙才轻哼出声。

“丫头,老四这是担心你留下,就没机会再进宫了,心疼你呢。”他似笑非笑冲耿舒宁伸手点了点。

“自打你跟老四在一起,他就再没临幸过其他妃嫔,你就不怕朕处置了你?”

耿舒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小声回话:“若您要赐死我,我就是进了宫,做儿子的难道还敢不听老子的不成?”

“噗嗤——”太皇太后又没忍住笑出声,见康熙和胤禛都看过来,赶紧拿起块点心,偏过头去。

“你们说,你们说,哀家什么都没听见。”

康熙:“……在朕面前,你倒也没必要这么坦诚。”

听着怪气人的,总想叫他喊人端杯毒酒过来应应景。

耿舒宁咧嘴笑得乖顺,继续解释。

“回太上皇的话,阿玛曾跟岁宁说过,在主子跟前耍心眼子,那是傻到家了,实话实说,忠心为主,才是正道。”

康熙:“……”像是耿佳德金的德行。

耿舒宁比便宜阿玛说话更实在,脑袋抬高,打算将正道的光洒康师傅一脸。

“岁宁留下,是想让太上皇您亲眼看看,岁宁是否够资格侍奉万岁爷左右。”

“什么惑星,红颜祸水,左不过是女子太过柔弱,男人又太过没用而已。”

“岁宁自认不是只会吹枕头风的狐媚子,我相信万岁爷,更相信太上皇,您二位都是明君,定会明察秋毫。”

她一番话,把在场两个长辈都给说笑了。

尤其是康熙,心底那股子杀意都稍减了些。

可别说,做皇帝那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说话这么逗趣又噎人的。

听两位长辈笑出声,耿舒宁偷偷看胤禛一眼。

他也是唇角微抽,面色稍微好了些。

耿舒宁悄悄松了口气,将来的腚这会子应是保住了。

其实她不怎么怕康熙发疯。

赐毒酒容易,但她活着能给大清提供更多好处……老爷子比儿子心眼子多多了。

得等好哄的狗东西走了,再上大招哄老子,否则她怕蓝盆友会哭。

*

说开了以后,胤禛也冷静下来。

他知道耿舒宁留下确实更好。

他信这小狐狸的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在老爷子这里保命应该……不难。

即便如此,在用过午膳后,耿舒宁应了康熙看热闹的吩咐,出去送胤禛时,在廊庑的拐角处,还是叫他拽住,狠狠咬了回小嘴儿。

自打回宫起,两个人就没再亲近过。

这会子一贴近,说不清是惩罚还是缱绻,两人谁都舍不得分开,依偎了好一会儿。

直亲得耿舒宁浑身发软,喘不过气来,胤禛的眼神已是恨不能吞了她。

耿舒宁无奈,再亲下去,俩人都得难受,只能软着腿儿哄人。

“这都十一月了,再有一个多月,太皇太后和太上皇怎么着也得回宫,或者去畅春园过年,宫宴上就见到了~”

胤禛俊容依然冷冽,“你不喜朕自作主张,这会子却不知道跟朕商量,你就不顾朕——”

他又恨恨咬住耿舒宁的唇,将郁闷藏在唇齿之间,“朕也会担心……你的安危,你这混账没良心……”

耿舒宁被亲得眼神迷离,大冬天的浑身都燥得厉害。

待得听清楚胤禛的话后,心软了一瞬。

两个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她相信胤禛会担心她,可她做不到把粮食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但她也会反省,细细喘着气儿靠在胤禛身前认错。

“爷就饶我一回,下次我保证不再自作主张了。”

“我原本是想听您话的,只是爷应该看出来了,太皇太后还挺喜欢我的,太后那头……您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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