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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闻言,眉锋微挑,只觉此?女倒也不算是个愚蠢至极的,竟也猜到?她曾动过杀心。

太后并?未回答,只在沉默几息之后,端起茶盏,浅浅吮了口,而后悠悠道了句。

“你死事小。

伤了皇帝与哀家的母子情分事大。”

能在后宫屹立不倒几十年,太后手上自然?沾过不少人?命,若是按照她以往的心性,是断不可能留徐温云活口的。

可一则她如今年岁渐长,心肠已?柔软了许多;二则,如若当真下了死手,无疑是在他?们?母子之间,划下了道永远无法弥合的沟壑。

抱着最后那丝对徐温云的善性……太后低垂下头,略带着几分无可奈何,长长嗟叹了声。

“……哀家不想?伤了阴骘,可你也合该为皇帝与辰哥儿着想?才是。京中各大世家眼线众多,借种求子这么?大的事儿,未必就能瞒得滴水不漏。

如此?伤天家颜面的事儿,如若哪日被有心人?捅漏出来,那便不是死一个你能解决得了的,你在京城多留一日,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远离京城吧,走得越远越好。

……今后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父子二人?面前?。”

在太后眼中,这实在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手里有辰哥儿这张牌,再加上拿捏着徐温云的弟妹……太后不担心她不答应。

说?了这么?会子话,太后也乏了,戴着华丽护甲的指尖,略略一抬,身侧伺候的苏嬷嬷,就立即将太后由圈椅上搀了起来。

太后拖着逶迤在地的金灿裙尾,站定在徐温云身侧,垂下略有岁月痕迹的眼尾,斜眼觑她,冷淡的语调中,透着毋庸置疑的威压。

“七日之内,办妥此?事。

哀家晓得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做,能瞒过世上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身后的脚步声愈行愈远,紧而传来房门吱呀开合的声音……

秋阳由屋檐下洒下,正好将绚烂的光束打在徐温云身上,眼眶中积盈了许久的泪珠,此?时终于由眼角,顺着面庞滑落而下,砸在了地面上。

侯在院外?的阿燕,眼见太后那行人?已?经走了,立即快步入院,望见主子的瞬间,怔愣住了。

她从未在主子脸上,看见过如此?受挫的神态,吓得立即跪在地上榄住她,颤着嗓音问道。

“夫人?这是怎么?了,您可千万不要吓奴婢……莫非是太后娘娘骂您了,打您了?奴婢这就命人?去禀告皇上,他?必回会为您做主的!”

徐温云听得这句,混沌着的神识终于清明?了几分,她先是取出巾帕,将脸上泪痕斯条慢理擦干,而后眼睫微颤,唇角微勾,眼底一哂,轻道了句。

“张嘴皇上,闭嘴皇上。

我与皇上非亲非故,他?是我什么?人?,你就要去请他?给我做主?”

阿燕遭了这番轻斥,倒不敢说?话了,只还是满面担忧望着她,徐温云只得解释,“……以往那些旧事,太后斥责几句是应当应分的,不是什么?大事。”

当真不是什么?大事么??

作为这世上几乎最了解她的人?,阿燕面上显露出几分狐疑,徐温云不想?再让任何人?牵扯进来,只深呼吸一口,迅速整理好心情。

她撑着阿燕的臂膀站起身来,轻拍了拍裙摆上的浮尘,扯了扯嘴角,极力显露出个清浅的笑。

“大喜的日子,不准哭丧着脸。

前?头的戏唱到?哪一出了,喜宴快开了么?,咱们?两个作为徐家亲眷,不好在此?处耽搁太久……还愣着做什么?,快随我上前?院去呐……”

阿燕立即紧随其后的同时,亦蹙起了眉头,她知此?事或不像主子说?得这么?轻巧。

可此?处是肃国公府,并?非自家宅院,周围人?多口杂的,既主子不说?,她便没有穷追不舍的道理。

接下来就是招待宾客,吃席饮酒。这热闹喧嚣的热闹场面,多多少少冲淡了些徐温云心中的悲苦……

她安慰自己:太后驱她离京,不正好与心中蓄谋已?久的念头,不谋而合么??所以实在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她一直想?跑。

想?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原还担心皇城根底,在李秉稹眼皮子底下,她的计划或不够周全,可现有太后在旁助她一步之力,那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她合该觉得开心振奋才是。

所以还有七日,她就能彻底抛却前?尘往事,重获自由了。

届时她就寻个风景宜人?的好地方,从此?往后,过上在入京途中镖队里那样恣意的日子。

想?到?此?处,徐温云不由觉得心中多了几分畅快,端起盏子,将杯中酒宴仰头一饮而尽。

“阿燕,今日咱就喝个不醉不归!”

阿燕由后头稳稳搀扶住她,一眼看出主子这是在故作洒脱,脸上虽挂着笑,笑意却不及眼底,没有半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