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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渚霖望见来人, 眼底涌现出些许讶异。

“薛烬?你怎得会在此处?”

“刑部探寻到几个贼人在附近,才带了官差将人捉拿归案,正想着再巡视一番就正好撞见你了。

你也莫在此处耽搁了, 赶紧往京郊大营去吧。”

李渚霖沉着眸光望了眼张颜芙…

她浑身一个激灵, 愈发怯怯往薛烬高阔的身影后躲了躲。

罢了。

办正事要紧, 今日就暂且饶过这未来妻妹。

李渚霖扭身,撩起袍子踩上塌凳, 入了车架之内, 才终于往京郊大营去了。

直到那辆车架消失在街道转角处, 阮玉梅才彻底送了口气,只觉得指尖传来微弱的拖拽感,听见挡在她身前的男人道了一句,

“阮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阮玉梅才反应过来,方才因过于紧张,竟不自觉从后将薛烬的衣袍抓攥在了手中,此时立马心慌着将手松开。

刚送完了尊杀神, 忘了眼前还有个煞神。

或是因薛烬帮她那日从那群狂蜂蝶舞中脱了身,且正好顺路送她回了家, 现在又无意中帮她解了围……

所以这位能让小儿闻名就嚎啕大哭的锦衣卫统领,在阮玉梅眼中倒也并没有那般不可亲近。

她面上讪讪的笑容真心了些,

“多亏了薛统领在, 我才能免受首辅大人责难。

还有上次的事情…都多谢薛统领了。”

阮玉梅在商场游走多年,自然明白嘴上道谢是不真诚的, 总是要落到实处, 早就命人备好了一份谢礼, 正想着等合适的时机送给他。

她朝后微扭了扭头, 丫鬟小红福至心灵,立即将捧着手中的置盘端了上来。

“薛统领,此乃民女特意给你准备的谢礼。

这是阮家绣坊专门研发出来的绢丝满绣绣品,用的是珍惜无比的天山雪蚕吐出的蚕丝,手艺最好的绣娘绣整整十几日,才能达到这样的成色。

你眼前的这几样,是新鲜出炉的第一批,染的是您惯用的黑色,都是些男子适用的腰带,纶巾,手帕…连这剑套都是按照您的配剑款式专门定制的。”

阮玉梅从材质到颜色介绍的一大堆,最后接过小红手里的置盘,堆着满满的笑脸,亲手捧递了上去。

薛烬面上的神情不变,眉尖甚至微微蹙起,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挑眉冷声调侃了一句,

“谢礼送的都是自家货品。

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一点都不浪费。”

“明面上打着谢礼的幌子,实则是让我当阮家商行行走的人行广告牌。

阮姑娘…还真是好心机好算计。”

一个未婚闺阁之女,送男子这些贴身之物。

自然不是阮玉梅对他有爱慕之意,不过是在表达谢意的同时,顺便想为绣坊新推出的绣品造造势罢了。

毕竟这些东西戴在身上,旁人时时刻刻看着总有会有问的时候,若是碰上薛烬心情好,答一句是阮家商行的新品,对阮家岂不是有益无害?

且自家就是商行,要用什么东西,肯定都是从自家往外拿,莫非还要另花银子去别处买么?

确实微微带了些功利之心,可未曾想会得到如此奚落。

阮玉梅心中觉得有些委屈,微抿了抿唇,将手中的置盘缩了回来。

“薛统领误会了。

这布料虽是商行中的新品,可上头的孤鹤展翅踏云纹,都是我自己熬夜点灯一阵一线绣出来……既然入不了薛统领的眼,那民女改日再寻些别的来酬谢吧…”

薛烬乍闻绣品是她亲手绣的瞬间,眼底的冰冷微微消了些,冷声喊停了将东西往回端的动作,

“罢了。

倒也堪堪能入眼,留着吧。”

这礼确是收下了,可收的却是格外勉强。

阮玉梅望着薛烬腾然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的身影,只觉得头脑昏然,一头雾水。

罢了。

近来约莫着是犯了太岁,冲撞到了什么,碰上的男人一个比一个难缠,不过好在最后都是有惊无险。

……看来是时候寻个好日子,去庙里拜拜了。

富国公府,流芳院。

富国公眉头竖立,焦躁地在旷阔无人的庭院中来回踱步着,气极之下终究是忍不住,对着跪在地上没了根骨的女儿勃然大骂,

“这世间的儿郎这么多,你怎得就非要他?

一个冰清玉洁未出阁的女儿家,瞧瞧,瞧瞧你穿得这像是什么样?简直比秦楼楚馆承恩卖笑的妓子还出格!竟还敢瞒着家里,做出下媚*药如此令家族蒙羞之事?

想来是这些年我念着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对你娇宠太过,才让你如此不知好歹,闯下这样的滔天大祸!”

张颜芙是被轰出德政殿的,太监服早就被没收了,只能衣不附体形如疯癫地走在红墙绿瓦的宫廊当中,引得路过的太监宫女纷纷侧目。

还是太后娘娘李明珠,一则看在富国公府扶持幼帝登基有功,二是不忍看张颜芙声名有碍……不仅特意命太监扛了顶软娇将她抬回家,且还雷霆镇压,让知情者不得散播谣言半句…

张颜芙这才能安然出宫回府。

可人虽回来了,可却如丢了魂般,眼神涣散着,就像是一具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此刻听到富国公的斥责,瞳孔微微聚焦,可却似笑又似哭喃喃道了一句,

“我再不是福安县主了…

富国公府一等公爵的头衔也没有了…

父亲定是觉得脸上无光,恨不得将女儿剥皮吃肉了吧。”

说到这个,富国公那张脸愈发墨黑如炭。

“你不想当福安县便也罢了…可千不该,万不该惹得那位厌烦,祸及家中!

那可是一等公爵…你可知一等公爵是何概念?那是开过功勋才配有的爵位,晏朝上下开国至今,拢共都只加封过三个德高望重的内阁重臣,好不容易都已经到手了,谁知最后到头来,被你连累,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那点子血脉亲情便显得微不足道。

富国公是心疼女儿,也曾豁出性命为她闯宫请求赐婚懿旨,可眼下瞧着女儿的所作所为,只觉愈发失望。

他缓缓阖上眼,面上带了些狠辣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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