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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岁的人了,这点小事都沉不住气,太子,你枉为朕之子。”

凌央咬紧牙关,对着空气激动地说了句:“谁说朕沉不住气?”

云颂和张玉只当他在自言自语。

待凌央彻底冷静下来,云颂才敢小心提议:“陛下,臣建议您收下霍女。”

他不知霍素持与凌央、霍晚绛之间的恩恩怨怨,更不知霍素持就是晋明后妃。

凌央一听他这话,脸色再度红了起来,甚至气得发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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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盯云颂,恨不得把云颂撵下马车:“云颂,连你也要来气朕?你分明知道朕与阿绛在岭南时感情多深厚!”

云颂知道此提议必会让他大动肝火,但还是耐心解释:“陛下以为,霍夫人与其养女方才之举动莫非是一时兴起?且她二人敢这么做,背后就没有大将军的授意?”

霍霆的授意。

凌央强忍住掐死云颂的冲动,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说得不错,霍氏母女再不安分,可这些事若没霍霆的意思,她们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威胁自己。

可张玉却当即驳道:“云大人此言差矣,依臣之见,霍家已经出了位皇后,且皇后娘娘还是霍大将军的亲侄女,不必再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再送一名养女入宫。大将军只是权臣,不是奸臣乱臣,即便他手眼通天、能废立天子,可他也不会指使妻女做出这种落人话柄的蠢事。”

凌央闭上眼,无奈向他二人解释起来:“这个所谓的霍玲珑,根本不是他的养女。”

他将从前与霍素持之间的纠缠,连同后来的事简单向云颂和张玉道来。

二人闻言纷纷脸色大变,张玉更是当即改口:“那云大人所言极是,陛下,霍女您不得不收。”

凌央气不过反问:“为何?朕已经遂了他的愿,安安分分做一个听命于他的天子了,可朕连拒绝一个女人的权利都没有?”

张玉摇头:“陛下,霍大将军这是在试探您,否则他怎会刻意将婕妤叫走?”

凌央是听话,可究竟有多听话,霍霆今日之举便是试探。

“试探?”凌央冷笑,“他霍霆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成?别的事朕都可以由他做主,可唯独此事,尤其动摇到皇后之位,朕绝不能妥协。”

“实在不行,他就废了朕这个天子吧。”

张玉忽然郑重跪地,俯首恳求他:“还请陛下听臣一言,臣知除霍是未来必须之举,可也请陛下谨记广阳王的下场。”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广阳王绝不是霍霆废帝之时口中罄竹难书的昏君。

他从封国赶来长安,将封国所有王公大臣都带入长安、插进朝堂,意在与霍霆分庭抗礼、夺权分权,光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的野心和计谋。

可惜,他的步伐迈得太大、太急,霍霆见他不是一个可以任由霍家乖乖操纵的天子,快刀斩乱麻结束了他短短一月的天子生涯,杀光了他的封国旧臣、将他放逐到江南。

广阳王一个有封国、有军队的藩王都尚且如此,若轮到凌央,他背后只有几个年轻的愣头青,还有一个无依无靠的哑女皇后,他的下场恐怕只会比广阳王凄惨千倍。

霍霆就是一把高悬于他头顶上的刀,时时刻刻都有斩落他头颅的危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当真要自己收下霍素持才可以吗?

可是阿绛呢,他要如何向阿绛解释?

她现在怀有身孕,若是得知此事,得知他违背许下的誓言,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真能不受影响?

凌央头痛欲裂。

云颂缓缓向他提及一桩无法言说的往事:“陛下可还记得,泰和元年夏时,您去珠场与臣据理力争之事?”

凌央:“好端端的,提起那件事作甚?”

云颂淡然笑道:“臣记得,臣当时对陛下说过一句话,世上许多事皆是身不由己,尤其是令自己违心之事也不得不做。尽管如此,臣也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做到圆满。”

凌央懒得看他:“你又变着法劝朕妥协?”

云颂却话锋一转:“陛下有所不知,臣虽出身梧州云家,且为云家长孙、未来少主,可臣的母亲却是珠场里最低贱的一个采珠奴。”

他就这么血淋淋地剖开自己的心结,凌央和张玉皆震惊不已。

凌央慢慢恢复理智。

云颂想起那个女人,目光低垂,语气也温柔了许多:“祖父有十个儿子,而家父正是他最得意的继承人。可惜家父对家母一见倾心,令家母年纪轻轻便怀上了臣。可采珠奴何其低贱,祖父不喜她,更不认臣这个长孙。在臣出生一直到八岁那年,都是在珠场里和母亲一起长大。”

凌央愣愣一问:“那,后来呢?”

云颂:“后来,家父病故,云家内斗不断,险些分崩离析。祖父为选出最合格的继承人,派人把臣从珠场接回了云家认祖归宗。就在那天,臣哭闹着执意不愿离开母亲,祖父亲口向臣保证,只要臣在云家出人头地,他就把母亲也接回去。”

“臣信了,并为此付出了常人意想不到的艰辛。在这期间,臣常常跑去珠场偷看母亲,所有人都笑话她卑贱如泥,唯独臣知道臣是她全部的希望。采珠人的日子很苦很苦,采珠人的性命更是不值钱,其中苦痛,臣最能感同身受。可还没等臣有出息,母亲就意外溺亡了……在臣去青莲镇寻珠那段时间,臣夜夜都能梦见亡母采珠之景象,她痛斥臣为何要压榨折磨那些和她一样的苦命人。”

“支撑臣走到今天的,便是一个信念,一个解救天下珠奴的信念。所以再讨厌的事臣也会做好,陛下,如今臣守得云开见月明,当日带您回云家,祖父都要对臣卑躬屈膝,只因臣是朝廷官员。”

“臣之言,只到此为止,余下肯请陛下自行领悟。”

车撵中寂静许久,仿佛一生都过去了。

凌央终是无奈笑了:“忍……好,好,人人都叫朕忍,不就是一个忍字么?朕忍就是。”

“但今夜之事,不得有半个字走漏到她耳中,否则她会替朕担心。你们尽管替朕瞒着她,不能危害到她腹中孩儿,否则朕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