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第二十朵雪花(二十六)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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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挽与了了商议大事时从不避讳床上的皇帝, 听得皇帝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情绪愈发难以控制,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侮辱,没想到给予他伤害最大的, 恰恰是他心爱的女人。现在没有人比皇帝更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玩这个爱情游戏了, 早知道叶挽不是能驯服的小狗, 而是冷不丁会反咬主人一口的狼,他疯了才会对她降低戒备。
对皇帝来说, 在自己身边恣意密谋的叶挽并非心血来潮,叶家必定早有反意,自己竟是被他们给骗了, 否则仅凭叶挽一个女子, 哪里来的底气敢做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他心里的悔恨愤怒,根本无法以言语来形容,若眼神能杀人, 想必叶挽现在已经被他碎尸万段了。
不过摆在皇帝跟前的最大问题,是久未更换的被褥,潮湿的床板以及后背生出的热疮。
“这个人, 怎么处置?”
叶挽随意看了眼皇帝:“现在他还不能死。”
皇帝与叶挽四目相对,他拼命地动了动嘴唇, 发不出声音,便用口型表达自己心底的想法。
叶挽笑了:“他说,一夜夫妻百日恩。”
事已至此, 皇帝还是不肯认输。他既没有对叶挽破口大骂, 也没有指责她忘恩负义, 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对自己没好处, 只有唤起她对旧日情分的留恋,才能给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叶挽摇摇头:“陛下, 你我之间,算哪门子的夫妻?我独守空闺时,陛下正在后宫流连忘返,苦恼着应当翻谁的牌子呢。”
不对等的地位不可能存在爱情,不过是强者一方对弱者一方的支配罢了。
此时有宫人前来禀报:“淑妃娘娘在外跪着,求见陛下天颜。”
叶挽道:“那就让她跪吧,爱跪就跪到地老天荒。”
宫人领命而去,皇帝眼中的希冀也随之消失,叶挽看着他笑:“陛下现在总算知道谁对你才是真爱了?可惜为时已晚,等日后,我倒可以考虑送你们去阴曹地府做一对鬼鸳鸯。”
她开玩笑呢,结果皇帝当真了,嘴里不知嗬嗬的说着什么,叶挽随手拿了个枕头把他脸捂住,觉得实在聒噪,吵得人心烦。
“你来得正好,郭家的人虽可用,但到底身手不行,我担心路上出什么岔子。”叶挽有事请了了帮忙,“麻烦你跑一趟了。”
了了没有推辞,正好她现在也不想跟夏娃靠得太近。
之后叶挽才知道了了如此爽快是为什么——任谁面对一个能用满是怨恨的眼神盯着你看的人,恐怕都会吃不下睡不好,心情荡到谷底,太阳照在身上也无丝毫暖意。
叶挽对夏娃不算特别了解,只知道这是个年纪虽小,却很厉害的家伙,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因此在再三权衡后,她以自己的私库为报酬,请夏娃帮自己做事,但夏娃狮子大开口,认为光一个贵妃私库不够抵她干的活,得加钱。
随后,她向叶挽展示了自己掌控全局的技术,看得叶挽叹为观止,当场拍板定案,不就是加钱吗?加,必须加!
从前叶挽不怎么在意宫中权力,现在想要收回,再从中细细分辨什么人可用,什么人是奸细,是个不算小的工程,可有了夏娃之后便不一样了。
虽不知夏娃是怎么做到的,但她非常擅长搜集信息,对此叶挽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连前朝之事都逃不过夏娃的法眼,再加上有个上天下地如入无人之境的白空空,叶挽简直如虎添翼。
宗室们吵得愈发热烈,有时甚至直接大打出手,皇帝始终不露面,这向众人展示了一个信息:也许他不是不想露面,而是已经不能露面,否则怎么会让叶贵妃代为上朝?
如今前朝后宫,基本已都在叶挽把持之中,她唯一缺的便是兵权,这个弱点也会随着叶胜带兵前来京城而解除,聪明的人已经开始主动向她靠近了。
后宫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淑妃一样,除了恩宠别的都不在意。
叶挽能够大权在握而无人置喙的原因有三个,一是她手中有皇帝亲手写的圣旨——说来也好笑,这圣旨还是皇帝因“失而复得”欣喜若狂时特意赠她的,一张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他可能没想到叶挽真的会不客气地拿来用;二则是叶挽出身武将世家,叶家手握重兵;三,也是宗室们最能容忍她的原因,叶贵妃膝下没有皇子。
只要她没有孩子,皇位还不是宗室来坐?若能得到叶挽信任,谁还用浪费时间在朝堂上口沫横飞的互相揭短?
因此宗室们不仅没有抨击叶挽越俎代庖,反倒对她言听计从,而有皇子的后妃母族,也在暗中讨好叶挽,谁都希望得到她的支持。
叶挽每隔几天会跟皇帝“汇报”一下自己的事,顺势把自己收到的投诚,隐去关键信息与皇帝说一说,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弄死他也气死他,可怜吃不好睡不好的皇帝愈发生不如死,对她那点浅薄的爱,也终于化作了刻骨的恨。
最明显的就是他没法再用谎言哄她了,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这样的话,皇帝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一看见她便无法克制仇恨,这恰恰是叶挽想要看到的。
她不喜欢被他当作能够哄骗的笨蛋爱妃,比起被他深深爱着,叶挽更希望得到他的恨,他的怕,他的咬牙切齿,他不敢合眼的梦魇。
就目前情况来看,叶挽已经如愿以偿。
连总喜欢暗搓搓与她竞争“陛下究竟更爱谁”的淑妃,也已不敢再来求见,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执着并不能换来皇帝的另眼相待,反倒会与叶挽结下更深的仇,因此果断转换策略,开始夹起尾巴做人。
“还以为她真是个傻的,没想到勉强还算识时务。”
叶挽手上拿着一封奏折,举止轻佻地拍了拍皇帝枯干的脸。说真的,她一直以为淑妃对皇帝是真爱,因为淑妃表现的太疯魔,除了皇帝的爱什么都不在乎,连皇帝被软禁,淑妃不怕触怒她都要求见。
如今大局已定,叶挽才发现,淑妃也是个高手,这家伙想要皇帝的爱是真的,因为她从始至终都在演。
叶贵妃是在演爱,淑妃也是在演爱,跟大权在握的叶挽对上,不过是淑妃在赌最后的赢家会是皇帝。
现在她不赌了,是因为局势已定,再来展现真爱,可能叶挽不会仁慈地将她禁足算完,而是会要了她,以及她母族的命。
皇帝目露怒色,叶挽很享受这种跟他对话的过程,因为在过去的十年里,她曾经无数次渴望着能有这么一天。比起皇帝对她的折磨,这算什么,还差得远呢。
京城大雪的那一日,了了归来,并带来了叶胜的手信。
叶挽在看过手信后,露出了笑容,她问了了:“你怎么说服的我爹,让他写这么一封大逆不道的信?”
还盖了他的私印。日后便是叶胜不愿助她掌权,只要有这封信在,叶家便只能听她号令,因为无论换成哪一位宗室登基,一旦得到这封信,便不可能放过叶家。
用整个家族的命运来换自己的权柄,从前的叶挽死都不会这样做,但在宫中蹉跎了十年光阴,快要从活生生的人变成木偶的叶挽却不会在意这么多。
她如今只想自己快活。
了了淡定回答道:“稍微用了点武力,你不会介意吧?”
叶胜一心忠君爱国,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拿他的妻子孩子威胁,他能不为所动,可若是拿皇帝的性命,那就不一样了。
“啊,原本我是想哄着他回来的,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即便他知道一切都是我在策划,也为时已晚。”叶挽轻笑,“这样也好,无需我再多做解释。”
了了:“我走后,叶二随之离营。”
叶挽对此并不意外:“看样子,爹是让二哥回家搬救兵了,从小到大,也只有我娘管我管得厉害。”
但爹太不了解她了,她早就不是那个会被娘训斥的掉眼泪的小孩了。早在皇帝卧病不起后不久,叶夫人便向宫中递过话想要见叶挽一面,被叶挽驳回,她有很多事情要忙,不想听母亲说教,更不想承受母亲的情绪。
所以叶胜这一步棋走得毫无用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宗室们不仅在朝堂上你争我抢,私底下也互不相让,叶挽让白空空偷了一方大印回来,结果白空空却捧回两枚。
“……我看这麒麟印眼熟得很,之前遇到个倒霉蛋,原来这是王府私印?”
宝贝太多,白空空有时都会忘了自己有些什么,她把两枚麒麟印放到桌子上,皇帝有几十个堂兄弟,个个都是郡王,麒麟印便是他们所属宗室的象征,本来叶挽的意思是盗走其中一枚,令郡王们各自猜忌,没想到白空空手中竟然已有一枚。
“算了。”叶挽笑,“不如再麻烦你跑一趟,将这一枚送还。”
白空空秒懂叶挽的意思,于是她将两枚麒麟印调换,将自己先前偷走的那枚,送到了刚被偷的这一家。麒麟印外表虽相同,但内藏玄机,决不会弄混,第一个被偷的小郡王正私底下暗中派人寻找麒麟印呢,这可是太宗皇帝的御赐之物,若是被人得知弄丢了,哪怕他是宗室也要吃挂落。
如今正是争夺皇位的关键时刻,谁爆出丑闻谁就得出局。
白空空将第一位郡王的麒麟印换给了第二位,这下掀起了轩然大波,两位郡王掐了个你死我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便大打出手,这个说你偷了我的麒麟印,那个说你恶意陷害,再加上旁边有后妃母族拱火,两位郡王抱在一起,你咬我耳朵,我薅你头发,场面精彩的叶挽险些没忍住要鼓掌。
四日后,叶胜率领军队到达京城,叶挽可不会给他见皇帝的机会,一旦皇帝向叶胜表露真相,她有八成的信心,相信她爹会选择大义灭亲。
因此叶胜入京之时,便是皇帝殡天之日。
淑妃颤抖着手,这是叶挽跟她认识快十年,第一次看到她用这样可怜兮兮的眼神跟自己对视。
“怎么,想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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