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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火腿是好质量, 但酒香也怕巷子深,玲珑在它的外观包装上下了大功夫,不仅亲自画了商标, 还推出了面对不同受众的礼盒, 总之就是买来自家吃不亏, 拿出去送人也体面。

她和岳经理一拍即合,成功将春山火腿的名号打了出去, 这种给大队、给公社搞创收的好事,就等于是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和书记对此表示大力支持, 并同意拨款修路。

从前进大队到公社这段路过分崎岖, 玲珑每回拉来的订单又大,别说是阴天下雨,就是大晴天那坑坑洼洼的路况都令运输队感到苦恼, 队里的车性能不咋地,用玲珑的话说,光是颠都能给颠坏了。

县里资金匮乏, 和书记批款也只能修这么一条,她深知修路的重要性, 所以这件事她全程盯着,基本不假手他人。

省里来问塑料肠衣时,和书记也不居功, 借此机会, 前进大队对“坏分子”们的征调行为彻底过了明路, 以后再也没人能拿这说事儿了, 教授们本来是不答应的,在她们看来, 她们只是给了微不足道的建议,怎么能冒领这么大功劳?

但玲珑说她们要是不听话,以后她就再也不学习,并且还要带着王清欢同志一起不学习,这威胁实在吓人。

玲珑说:“我志不在此,这样吧,你们要实在觉得不好意思,那从另外地方补偿我也一样。”

她要求的补偿是什么没人知道,反正从这以后了了的课业就更重了。偏偏她不爱说话,虽然觉得教授们对自己更看重、更严格,但对她来说全在承受范围内,也就没追究到底怎么回事。

自打清欢接手前进大队,几乎没再跟刘芬芳打过照面,对方刻意躲着她,倒不是她俩之前的关系出了啥问题,是耿事成被捋了大队长的位子后,见不得刘芬芳跟清欢来往,他那脆弱的自尊心,也只能这样来勉强缓和一下了。

可以这么说,前进大队在清欢手里蒸蒸日上,还不如当初大家都穷得叮当响,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荤腥呢,至少那样不会显得耿事成太没用。

“你管她干嘛?”玲珑问,“实在闲着没事儿,你把牛肉给处理了。”

正要出发去大队部的清欢回头问:“哪来的牛肉?”

玲珑:“这你就甭管了,总之你把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不如给我做菜吃,我想吃酱牛肉。”

她现在天天在运输队兴风作浪,不需要跑订单时会按排班出车,时间一长手松就出了名,赚的多花的也多,反正天南海北,只要她想吃就一定能弄到,门路多到数不清。

清欢:“回来做。”

玲珑啧了声,恢复了原本懒洋洋靠在长椅上的姿势,她不像清欢对人类饱含善意,也不会插手阻止清欢释放善意,正如清欢从不试图约束她。

清欢到大队部是有正事儿要做,被她叫过来的都是大队里最能干的女人,等人到齐后,她便向众人传达了今天会议的主题,言简意赅,但如同在水面丢入一块大石头,炸得众人头晕眼花。

按常理来说,一个完整的大队委,应该具备标准且完善的领导班子,但前进大队,甚至是整个春山公社都不这样,除了名存实亡的副大队长外,基本是大队长的一言堂。

和书记调任过来后一直有心整改,却遭受到了巨大阻力,这也是她大力支持清欢建厂的原因。

“白菜,你再给讲讲,这个什么妇联,究竟是个啥?我们要是被选中了,真能有编制?”

虽然王白菜同志已经改掉了名字,但时不时还是有叫习惯的人改不了口。

清欢解释道:“我问过县委书记,绝对不是骗你们,但不是说只要报了名就行,表现优秀的才能有这个机会,说不定不仅能拿到编制,还能调到县妇联呢。”

这可真是凭空砸下一馅饼儿,馋得人头晕眼花。见众人都有兴趣,清欢又笑道:“关于咱们前进大队成立妇女联合会的事儿,你们可别往外讲。今天请你们几位来呢,也是因为你们平时工作表现优异,个人思想进步,所以想让你们心里先有个底。来,我先把妇联的性质,还有需要承担的职责跟你们说一说……”

这场会开得特别碗,等清欢回家时,玲珑差点儿把桌腿都给啃完了。

散会后的妇女们亦然,其中就包括刘芬芳。她被通知来开会时其实心里挺别扭的,因为她是单方面跟清欢断的联系,开会时清欢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她身上,但跟看旁人没什么区别,于是刘芬芳既松了口气,又有些惆怅。

她没什么朋友,或者说广大的农村妇女都这样。她们的生活充满苦闷,基本没有接触新鲜事物的机会,宗族、贫困、婚姻,无休止的劳作和生育,以及无法避免的侵害,使得她们的自杀率远超男性。难以寻求到外界救援,外界将目光放着于她们身上的时候也很少,于是喝农药、跳河、上吊在农村成了屡见不鲜的自杀方式。

没有谁会天生热爱痛苦。

刘芬芳回家时,耿事成没啥好脸色,嘴里嘀咕着清欢能折腾,又说刘芬芳这么晚回,饭都没人做,一家老小全饿着肚子等。

耿事成不是大队长了,现在全家收入最高的就是刘芬芳,也不知怎么回事,平时耿事成也爱这么叽叽歪歪,但今天刘芬芳突然就怼了一句:“你没长手啊,饭都不能自己做?我还想回家吃口热乎的呢!”

耿事成哪里是因为她没做饭才嘀咕,纯粹是刘芬芳现在是家里的能人,虽然从前她也勤快能干,可那时候他是大队长,是男人,是家里的天,她是依附着他的,现在情形一反,耿事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打压和否认她。

最好是让刘芬芳以后再也别往外跑,更别跟清欢来往,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也甭去,那样耿事成才安心。

前进大队妇代会至此成立,首批妇代会成员共有五人,都是大队出了名的泼辣强势,此外大队重新开办了扫盲班,授课老师大多是知青跟养殖场的老教授们。

以前常有人说念书没啥用,看这些知青们,哪个不读书识字的,结果呢?一年到头种个地连自己都养不活呢。可现在不一样了,想进大队厂子里干活,不认字还真不行,尤其是已经被提拔成小组长的,念过小学都算优势!

所以愿意来学习的人还不少,有目光短浅的,觉得学了也没啥用,爱来不来,反正没人强求。

前进大队蒸蒸日上,最难受的两种人分别是其它大队的,还有耿事成。

从前他当大队长的时候平平无奇,既没能带领队员过上什么好日子,又时常受其它大队长排挤,别看耿事成在家里挺说一不二,到外头却是个软柿子,自己喜欢和稀泥怕担事儿,又恋权。现在大队长换了人做,变化简直是天翻地覆的,一前一后,相差时间这么短,差距便显出来了,所以他最近都不敢出门,总觉得整个大队的人都拿异样的眼神看自己。

而其它大队眼看前进大队的人腰包鼓起来,哪能不眼红,他们没敢来前进大队闹,也不占理,就去找公社书记,说当初答应好的,要带其它大队一起致富,怎么到现在还没个动静?

公社书记跟耿事成颇有几分相似,他应付不来,便都推给清欢,清欢笑着应下,转头该干嘛干嘛。

路都还没走稳当,便有人想分果子来了,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一枝独秀是很显眼,前进大队吃着肉,也得管其它几个大队喝汤,但双方的地位不能是现在这样,想赚钱想过好日子,就得把心态放平了,态度压低了,得知道谁才是娘,只看几位大队长那副眼高于顶的德性,有的是他们羡慕的时候呢。

前进大队现在是真不一样了,光是修好的水泥路就让几个大队的人眼红不已,这水泥路真好啊,下雨下雪照样走,以前往公社去不折腾几个小时不行,现在可方便多了,清欢还从县里申请了辆报废的拖拉机,经由玲珑及教授们修理后,就成了前进大队的公共财产,只要一毛钱,就能公社去个来回。

但这是前进大队的价,别大队的人想坐,得两毛。

拖拉机手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整个公社只找得出两个了,负责开拖拉机的是两个姑娘,人家可积极了,白天开拖拉机,晚上去扫盲班,脸上成天带着笑,精神面貌一看就不一样。

刘玉香同样没闲着。

她除了种木耳外,天天来扫盲班蹭课,最开始种木耳,刘玉香是想自己养活自己,总不能事事等着旁人帮忙,情分总有耗尽的一天。

她的事儿之前闹得挺大,大队里不少人觉得她做事太绝,愿意跟她来往的人不多,刘玉香并不在乎,她早习惯了,以前在于家当牛做马,她也没几个说得上话的人,现在她忙着赚钱呢,哪里会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反正她养的小黄狗已经长得油光水滑,会看家会抓老鼠,看见她还会摇尾巴,比人讨喜多了。

她一个人住,于家人又不是什么勤快人,所以难免有些需要修修补补的地方,刘玉香又节俭,舍不得花钱,能自己干的通通自己干,实在不行才找人帮忙。

她不让人白干,干木耳拎了满满一筐,帮她修屋顶的人一走,再下回刘玉香就能自己修了,手法是笨拙了点,但也像模像样。

晚上上完扫盲班,刘玉香听几个女知青在说屋顶漏水的事,顺口便道:“不用找人,我能帮你们修。”

纪斌正苦恼着呢,她们女知青同住一个大房间,哪边漏雨就换另一边睡,现在她们犹豫不决的不是屋顶找谁来修,而是只修个屋顶就算,还是连着知青点一起,通通修缮一遍?

“玉香姐,你啥时候会修屋顶了?”纪斌惊讶地问。

刘玉香:“这有啥难的,我记得知青点也是泥屋吧,要是砖瓦屋还得找门路买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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