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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如墨描,似远山般深沉,仿佛压抑着万般心事,却并不曾责怪什么。

擦得干净了,她便抓好衣袍缩到一旁,低低地垂着头。

此时已是钟鸣漏尽,人寂影残。

长夜将完。

那鎏金花木窗外天光渐白,青瓦楼飞檐上的异兽逐渐能看得分明,蓟城寻常人家的鸡又开始喔喔打起鸣来,带起西林苑一片吠叫。

亦是那人打破了这夜的宁静,“恨我么?”

她低垂着头,长睫翕动暴露了她心里的不安宁。

是恨过罢?

被他粗暴侵犯的时候。

被他捆缚笞打的时候。

被他锁在笼中的时候。

被他摔碎玉环的时候。

被他囚在暴室的时候。

那时一定是恨过的。

可相比起她犯下的罪,这点罚实在不算什么。

她轻声回他,“奴怎么会恨公子。”

她没有恨,她知道了公子没有错,错的是小七。

因而不恨。

要恨也是恨自己的愚蠢。

他怔然点头,“那便好。”

她偷偷去瞧他的神色,那人眸光幽深,一望不见底。

她如今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良久,那人又道,“天亮她们就嫁进来了。”

他开口时十分平和,好像兰台的嫁娶与他并没有太大干系。

可小七不敢抬眸看他。

低贱的身份令她窘迫。

她不知道他要如何处置,心里不安,便愈发蜷得紧了。

但谁想他竟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魏国的山间如今可有荠菜了?”

小七稍稍安下心来,抬眸温婉笑起,“公子想吃荠菜饺子吗?”

那人一时没有答她,她便继续道,“只是冬春才有,小年便能吃上。”

也不知为何,她竟提到了小年夜。

她的生辰便是小年夜。

去岁的小年夜她煮了长寿面,煲了老鸭萝卜汤。那时他问,“小年这晚,燕国一向吃饺子,魏人吃饺子吗?”

魏人也吃呀,但因了是她的生辰,因而家里才不吃。

但今岁的小年,她可以去雪地里挖嫩得出水的荠菜,可以为他包荠菜猪肉馅儿的饺子。

她原本还想问他,“公子喜欢吃鱼,如今可想喝小七炖的鱼汤?”

但眼前的人并没有应她的话。

想来也是,兰台的庖人俱是能人巧匠,何须一个禁脔出来班门弄斧。

她讪讪地垂下头去,再不说话。

不久听那人说,“沐浴更衣,睡一会儿罢。”

小七如释重负,轻轻应了一声“是”,扶着屏风起了身,股间酸胀,缓了好一会儿才往湢室去了。

金链条在身前晃荡着,擦着肌肤,发出轻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