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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箍得太紧了,她挣不开便去咬他。

她用力地咬,那位尊势重的人却丝毫也不恼,反倒是甘之如饴,乐陶陶地受着。

待她咬完,那人才将她稳稳放了下来,继而掀起了自己的袍袖,将左臂的印记暴露出来。

“小七,你看。”

那人的左臂有四排牙印。

两排已经由来已久,两排还泛着新鲜的血丝。

但这两排牙印却一模一样。

那人温声道,“小七,你只咬自己喜欢的人。”

哦,她记得有这样的话。

记得醒来的时候,那人说是她的夫君,她不信,那人便说自己有佐证,什么佐证呢?

他说这两排牙印便是佐证。

可牙印有什么,怎知就是她的牙印,这般霸道阴骘的人,谁敢去咬他呀!

那人还定要她再咬一口,就如此时一样挽起手臂,将手伸到她面前,“你在这边再咬一口,再咬一口,你就知道了。”

那时她歪着头说,“我不咬人。”

那时那人坚持道,“你咬。”

那时小七不肯咬,她说,“我只咬自己喜欢的人。”

而今月色下这新新旧旧深深浅浅的牙印似乎印证了那人的话,眼前的人竟是心里那个朦朦胧胧的人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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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人好似总着青衫戴斗笠,眼前的人呐,眼前的人簪金戴玉,总穿绯色的华袍。

他们不是一个人,绝不是。

那人还握住她的手,引她在那四排牙印上摩挲,轻轻一叹,“小七,我是你的当路君呀。”

当路君?

他的西林苑便豢养了许多青狼,那些青狼便是当路君。

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竟成狼啦?

小七心口一闷,也不知是怎么了,数不清的复杂滋味齐齐堆在心头。

她低着头,双手在袍袖里绞着,那包着崭新帛带的指腹总是迟迟不愈,此时被她下意识地捏着。

她细声说,“可我不记得你。”

似公子许瞻这样的人物,但凡她记得一点儿,想必也会起了嫁他的念头罢?

面对这样的人物,这世间的女子又有谁能克己自抑,谁又能不倾心爱慕呢?

可她偏偏不记得。

月色下那人默了许久,这许久的空当里,她柔肠百转,闲愁万种,并不知那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会想什么呢?

在想青瓦楼里的旧事,还是在想这一夜羌人的暴动?

她不知道。

哦不,那人一肚子坏水,若不是亦像她一样心事重重,便必是在琢磨什么旁门左道。

是了是了,那人才不是什么君子。

果然,那双能一匡天下抚绥万方的手兀然捧起了她微凉的脸来,那一贯低沉的嗓音此时有几分轻快,“小七,我有法子。”

他看起来有些欢喜,有些欢喜便是有了很好的法子,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着了魔一般地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公子有什么法子?”

那人理所当然地牵起了她的手,拉她往前走去,好似拉她的手本就是一件多么天经地义的事儿似的,“跟我来。”

若用一个词来描绘她此时的心境,想必便是“鬼迷心窍”。

因为她鬼迷心窍地跟随他往前走去,丝毫竟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人原是龙行虎步,却有意慢下步子来等她,她跟起来毫不费劲。

你瞧,那图谋天下的人,竟也这般心细如发。

她就在月色里随着兰台的公子一步步地往前走,不知那人要带她去哪儿,也不知他说的法子到底是什么,那人没有细说,她也没有追问,莫名其妙地就要跟他走去。

恍恍惚惚的好似这牵手走路的时刻,也已有过无数次了。

当真奇怪呀,她心里分明是没有这个人的,可她的身子对他却莫名的熟悉。

隐隐有什么东西就要破门而出,早就乱作一团的碎片妄图一片一片地拼凑起来,她凝思极想,想要拼凑完整,给自己一个清晰的答案。

这月色如水,眼前人淡如画,檐下的积雪正化成干净的水顺着瓦当一滴滴地坠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