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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捏着牛角杯,挺直身姿立着。

就似当年在安邑城外她将公子的青龙剑横在身前,也似那时一样稳稳地立在风里,手中的牛角杯正似那青龙剑般锋刃夺目,在烛光下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血。

她就似那时一样,冲沈淑人说着与匪寇一样的狠话,“沈淑人,你尽管放马过来!”

假若再给她一次机会,要她能重回庄王十六年的安邑城外,她绝不会对沈淑人对一丝恻隐之心,必冷眼瞧着她被匪寇跨在身下,受千骑万压。

还要一剑割断她的喉咙,叫她再不能在这世间为非作歹,撒泼行凶。

沈淑人左闪右避,还不忘四下去寻自己嵌满琉璃松石的幂篱,捡起来便仓皇挂在耳畔,遮住那惨不忍睹的半张脸,兀自叫嚷着,“你等着!”

有幂篱挡着,辨不清其人到底是在哭还是冷笑,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人已踉跄退出了她的小帐。

帐外人影晃动,见那矮些的影子一顿,朝着高大的黑影叱骂,“匹夫!就在这里看热闹么!”

那高大的影子嘿嘿一笑,“魏夫人好走。”

那矮些的影子“呸”了一声,留了一句“你也给我等着!”,便往夜色里仓惶遁去了。

这么大的动静,外头巡守的将士竟一个也不曾进帐查看,原先只当是众人都饮醉了酒,原来是裴孝廉在外头守着。

小七绷在心里的弦这才一松,扔了牛角杯,洗净了手,这才上了矮榻。

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也不知过去多久,外头把酒言欢的声音已经停歇了,她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前还想着,将士们必是早早地回帐歇宿,收兵歇马,酣睡上一夜,待明日天亮,再整军经武,与汉水南岸的楚人好好地较量一番,定然是这样。

又不知睡过去多久,好似睡了好一会儿了,也好似将将才睡去,忽闻营帐之外火光冲天,人马躁动,凝神细听,却不似部将集结陈师鞠旅之声。

大营之内怎会开战,必是楚人夜袭了燕军大营!

你听那马在嘶鸣,人在哀嚎,嘈杂得令人心慌神乱。

是了是了,燕国的将士们负重涉远,转战千里,此刻全都在醉酒酣睡之中,谁能料得到将将吃了败仗的楚军竟趁夜来袭。

燕人麻痹大意,骤不及防,必要被烧光了营帐,必要被斩杀于睡梦之中。

那中军大帐里的人呢?

那一向高瞻远瞩的公子,那世间最高明的棋手,竟也会有失手的一日吗?

他可会死?

帐外人影幢幢,一片混乱。

小七惊出一头冷汗,猛地坐了起身,冲外头问道,“裴将军!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