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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心里,卫姝就是卫姝,阿磐就是阿磐。泾渭分明,一清二楚。

可她却没有什么可辩白的。

挣扎着撑起身来,早没了一点儿力气,迈开步子已是火辣辣的疼,而似这般的通宵达旦,她原本也早就习以为常。

出了营帐往外走,外头青天白日,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缓了好一阵子,纵目往远处眺去,遥遥能望见那株木兰正在山前招摇。

垂眉冲关伯昭与周子胥施了一礼,她望着那株木兰,眼泪哗地一下就滚了下来。

她问自己,阿磐啊,你怎么就成了细作呢?

日光盛极,那莹白的木兰渐渐模糊,糊成了一团光影,而这一团光影很快就由白变成了满目的黑,忽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知道身子一晃,人就往脚下的大地栽了下去。

她没有做过萧延年的刀,可这把刀仍旧扎进了谢玄的心头。

人浑浑噩噩地在小帐里卧着,谢玄再不曾命人召她。

那也好,她便就在小帐里躲着,连帐门都不出一回,不动声色地去撇清自己的嫌疑。

她时常会想起最后一次见谢玄的话,他说,“卫姝,孤平生最恶诈谋诈算计。”

她岂愿去算计谢玄,可行在刀尖上,不算计怎么赎罪,又怎么活命呢?

进进出出小帐的人,也只有玳婆子了。

她会问玳婆子,问起王父还好不好,问起子期先生来得勤不勤,问起王父身旁可有人侍奉。

玳婆子说王父都好,身边也不缺人侍奉。

玳婆子还说卫姑娘不必忧心,安心养伤便是。

是了,营中那么多身家干净的人,似春余郑陶曹五姬,他是不会缺人侍奉的。

这其间赵媪来过一回,言辞之间颇有些不满,脸色也很不好看,“话我都给你带到了,你自己倒开始不争气了。”

“好好的舞姬不做,怎么平白竟和刺客扯上了关系?老妇我冒着天大的罪过,你是要害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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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身心重创,没什么精神,阿磐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谢玄眼下虽不信她,但日后到底还有转机。但若卫姝的叔父舅母一来,那便是一锤定音,她必与孟亚夫一样,砍了头颅,悬在城门,是万万也不会再有翻身之机的。

因此,仍旧要稳住赵媪。

阿磐怅怅地叹息,她告诉赵媪,“嬷嬷放心,卫姝能为王父挡剑,就不会与刺客扯上关系。”

赵媪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在榻旁一坐,又语重心长与她叮嘱了几句要紧的话。

“没有关系最好,我的小命儿和中庶长的前程全都搭在了你手里,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还说,“老婆子我是把你当成自己人的!既没什么关系,那就赶紧养好伤赶紧振作起来!”

“近来郑姬去王父帐中十分频繁,先前只以为她不起眼,连句话都不怎么说,没想到竟能得王父欢心,是老婆子我小看她了!”

又说,“你再不去中军大帐,断断是要被郑姬取而代之的!你还当自己是什么高贵的人不成?”

“出身十分低微,又还是奴籍,若做不了东壁有名有份的侍妾,便是个寻常的财物罢了,和牛羊牲畜没什么不一样的。若是旁人看上了,王父随手就能把你送人。”

“远的不说,咱们就说大梁,贵人们之间相赠舞姬那不是家常便饭吗?就连老婆子我都经常接这样的差事。”

末了总要再细心叮咛一句,“所以,你千千万万可得争气!”

阿磐暗叹,谁不知道要争气呢,谁又不想好好争气呢?

可有时候,光凭着“争”,是争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