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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座上的人如今是崔老先生,那个前些日子才寻了叔父舅母来揭穿她身份的人。

见人都到齐了,这便开口命道,“给她口水喝,让她说话。”

有人领命上前来,果真给了她一口水。

有了水喝,这火烧火燎一整日的喉腔总算有了一点儿的松快。细想来,她好似自进了春深宫就不曾进进过水,也不曾再吃过什么东西了。

然而只灌了两三口,就再不肯给了。

也是了,若她果真是毒害王父的细作,那么连这两三口水都不会有的。

有的只会是严刑拷打,直至打死,刺死,烧死,绞死。

但对细作,最常见的是“生不如死”,譬如这城门一吊。

见她饮了水,那老夫子便问,“毒是你下的?”

阿磐只有二字可回,“不是。”

过了片刻,那老夫子才开了口,不算狠厉,也句句在理。

“托你的福,王父中毒,至今未醒。但你不必忧心,我如今既来主持事务,必也出于公心,才能服众。因此,虽不喜欢你,但也不会冤枉了你,再叫我凤玄失望。”

那老夫子还说,“白日见过你的人,全都一一带了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问一问就知道了。”

阿磐想,也许吧。

不要了她的命,便算先生大义,先生仁慈,哪还敢指望先生查个清楚。

能保她周全的,从来都只有谢玄一人。

这入夜后的审讯,重点问起了两件事,两个人。

一件是粥。

谁煮的粥,何时煮的,如何送的,这中途遇见过什么人,什么事,人证又在何处。

谯楼内这些候着的皆是当日人证,一个个上前回话,都说是卫美人煮的粥,也是卫美人送的粥,不会有错。

若问他们可看清了,他们便仔细打量。

说卫美人煮粥时所穿的,就是身上这件衣袍,如今虽磨得几乎看不出模样,但仍旧不难辨认。

因为卫美人得王父专宠,她的衣袍是如今邶宫里最好的。

何况,如今邶宫一共也才几个女子,唯有卫美人最好看,岂能认错了。

又何况,发髻便是卫美人寻常的发髻,簪饰也都是卫美人寻常的簪饰,这错不了。

阿磐恍然,原来这便是四美成日去正宫的缘故,成日去正宫,穿的戴的插的,全都极力模仿,至毒杀当日,与她已有了个八九分的相似。

若不是面对面仔细看正脸,那些粗枝大叶的将军啊,甲士啊,役夫啊,婆子啊,怎能分辨出来。

这一切都布局得天衣无缝,而阿磐呢,而她却疏于防备。

崔老先生道,“据老夫所知,白日未去宴饮的,还有余姬。余姬!旁人都去了,你又在何处,在干什么?”

余姬闻声上前,跪地抹泪,“奴家自夜里就一直闹肚子,天亮前才睡着。奴家怎么不想去,谁不想去王父近前侍奉?是奴家睡过头了,那几个黑心肝的都溜了走了,一个也不肯叫我......”

当真能演一出好戏啊。

崔老先生又问,“卫美人自离席到回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这一盏茶的工夫,怎能煮出一罐子粥来?”

余姬道,“粥是她自己一早就煮上的,崔先生不信就问殿里侍奉的,她是煮好了,自己要去取的。与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殿内侍奉的已经死了一个陶姬,除了陶姬,还余下春姬、曹姬和郑姬,崔老先生这便问起了春曹郑三姬。

因了郑姬是王父的人,便尤其问起郑姬。

郑姬没什么别的可说的,就连阿磐自己也没什么别的可说的,她确实在殿里说了这样的话——“我来时煮了木兰粥”。

何况曹姬还指认,被撵出大殿后,亲眼看见卫美人回正宫取粥。

一件是兵。

谁报的信,报给了谁,王父近卫有自己的一套应急救援系统,信号一发,一盏茶的工夫就要见人。

那救兵呢?去哪儿了?干什么了?为何迟迟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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