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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叫他早早便死了呢。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躬身下拜,小郡主看着在她脚边双膝跪地、即便叩拜仍身姿端如松竹的少年,轻轻地眨了两下眼睛,泪意便涌了出来。

三拜过后,小郎君站起了身,她却不动地立在原地,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扇柄,带着浓浓的哭腔,自言自语般地轻声哽咽:“我从没想过,我能被人这样珍重……”

会说出这句话的,不是这段日子的“钱九娘子”,而是那个曾经在死前向他吐露“真相”、对陆云门来说最为真实的阿柿。

少年的心猛地揪紧。

即使决定不去多想,但他也知道,如果她真的如她那日在缅桂花树下所说,是为了完成任务而被养大,那她的过去一定非常苦。

那些地方,人从来都不被当做人。

可只哭了这两声,小娘子就要咬紧了牙关。

“不对。”

“不对。”

她用圆扇扇了扇眼睛,像是想要快点把眼泪都扇干。

“我就应该被珍重、被宠着。”

她蹙紧着额间的红梅,把眼泪咽进肚子,似乎努力极了地想变回那个说着吴侬软语的江南小娘子。

她昂起头:“教习娘子说过,我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值得郎君日日把我捧在手心,把所有珍贵的宝物都献给我。”

她的语气变了,又娇媚又柔软,又自信又自傲,可她的声音里还是带着哭过的水汽,潮乎乎的,直叫人心疼。

“她说得对。”

心目明洁的少年看着她,认真地告诉她。

“你值得。”

小娘子似乎愣了愣,好容易忍回去的眼泪扑簌簌又掉了出来。

“你别……让我哭。”

她慌忙使劲地低下头,不让眼泪流到她的脸上。

“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我不在意你的样子。无论你的样貌如何,只要是你,对我来说就贵重至极。”

少年平静又虔真地说完,低头拿出块雪白的帕子,递向又将脸完全藏在了圆扇后的小娘子。

“但我希望,我以后能做得更好,能够让你不用、也不会再哭。”

小娘子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地吸了下鼻子:“这句话,比所有的却扇诗都好听。”

说完,她盈着满眼珍珠似的泪,边望着小郎君的眼睛,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扇。

化着满面盛艳新妇妆的小娘子面若朝霞,眼中泪水光泽澄莹,明亮又耀眼。

“不是说好不让我掉眼泪吗?“

她用扇子敲了下深深望着她的少年,仰起脸,柔柔地冲他撒娇:“快点把我的眼泪擦掉,不要让它们掉出来。”

少年便顺着她做了。

被小郎君温柔地擦掉了泪,阿柿将圆扇放到一旁:“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因为许多流程都被她弄乱了,少年略理了下、又将她或许会觉得无趣的都免去了,随后才答:“或应同牢合卺。”

阿柿的眼睛当即就瞟向了她带进来的那壶酒,眼珠亮晶晶,随后,她才收回目光,摆出一脸懵懂地看向小郎君:“合今……那是什么?我不懂。”

看到她的动作,小郎君笑了。

“合卺,也称交杯酒。”

他的漂亮,本就是又清又冷的,就算是在笑,冰魂素魄的气与骨也没有少去分毫,仿佛一片覆在云间峰中、从未被人踏过的雪因朝阳而晕开光华,美得仙姿玉质、令人更加不敢亵渎。

可小郡主最喜欢的就是亵渎干净的东西了。

“酒?”

她睁圆黑葡萄似的眼睛。

“我们要喝酒?”

期待地说着,小娘子将身子站得更直了。

“我只听说过酒,却从来没见过。教习娘子不准我碰酒,说只有等我有了郎君,在郎君面前时,才可以喝。以前,我听教习娘子说过许多回,喝酒可以让我……”

说到这,小娘子停住她轻轻软软的雀跃,问小郎君:“我们现在正在青庐中,坐着百子帐,刚才又已经拜了父母天地,我现在就是有了郎君、可以喝酒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