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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她说话,少年永远都会静静地听。

无论她说得有多伤人,他都不会打断她。

直到她不再说了,陆云门才缓缓出声:“是我错了。”

他想,她说了这么多,为的,应当还是卢梧枝。

不知缘由地,卢梧枝自幼便多灾多难,几度垂死。而在他出生后,他的生父生母也似乎时常有病有祸。

一番求佛问卦后,有消息传出,是他的命格不对、不宜同父母离得太近,因此才刚到学步之龄,卢梧枝就被安置到了卢府偏僻的独院,除了些不得不露面的场合,几乎都不准他出来见人。

日子久了,他自是反骨丛生,性孤桀骜,毫无教养,这令本就不怎么对他上心的父母对他愈发冷淡,甚至有了些让他自生自灭的意思。

而这时,因爱女早逝而大病一场、足足休养了数年才勉强能够下榻的老祖宗,终于走出了她的金瓦楼阁,拖着仍旧虚弱的年迈身子,一次又一次地去看望他、偏疼他。

慢慢地,虽然他仍旧不肯从他的那处院落离开,仍旧乖张难驯、不服管束,但老祖宗的关爱早已成为了如他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靠着她的这份关爱,他读书识字、骑射习武,到底活出了些人样。

可只要陆云门一进卢府,老祖宗的一颗心便会立马全扑到她最珍爱却最早离去了的小女儿的孩子身上,便是连一碗水端平也做不到。

他只有这一份关爱,却还是要被夺走。

卢梧枝因此厌极了陆云门。

这厌恶一年比一年更深,只要能令陆云门不快、只要能与陆云门作对,他便极乐意去做。

但卢梧枝其实并没有成功过。

因为在以前,陆云门的世界中没有喜爱与厌恶,他根本就不在意卢梧枝的针对,也从来没有过什么不快。就算卢梧枝因为被他分走了老祖宗的关心、而几次三番也想要抢走他的东西,他也只是平心静气、拱手相让。

就像很多年前,扶光郡主赠给大家见面礼中的那只黑釉油滴碗。

他一眼看中,挑到手中,卢梧枝便当即说他也想要这个。

若不是外祖母出面指出那同样的油滴碗还有一只、让他们不准争抢、一人一个,他多半还是会将它让出去。

碗有两只,尚可平分。

可阿柿只有一个。

所有人都认为,她现在是属于他的。光是这样,就足以引起卢梧枝对她的兴趣。

他越是表露出对她的在意,卢梧枝便越会想要将她抢走。

而如果能令他沉迷到即便在佛门净地、也忍不住丢弃掉十几年铭刻在骨的克己与礼法、主动地要同她亲热厮混——这样的一个小娘子,卢梧枝一定会疯了般地想要得到。

直到此时,她仍然在踩践着他的真心,用他被她刺到遍体鳞伤而淌出的血水、铺就着她走向卢梧枝的路。

“是我错了。”

少年咽下喉中的泪,痛得颈侧青筋都一点点绷起。

他是那样珍重地对她。

除了给她她想要的亲吻,他时刻都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欲望,不在她没有开口时去碰她,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可原来,他这样做,反倒是阻了她的路,只会让她不快。

那他何必如此呢?

他成全她就是了。

少年几近粗鲁地抓住小娘子的手腕,盖住上面刺眼的那一抹指痕。

以往,他握住她的手时,力道总是很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可那有什么意义?

卢梧枝捏她手腕的力气那样重、重到发红的指印留到现在也没有消失,她不是也甘之如饴、还想着要去靠近吗?

少年被泪意浸湿的眼眸中,闪动着冰凌般的冷色。他拖拽了小娘子几步,将她推到树上压住,低头就吻向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