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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东东西西地闲聊了一会儿,章大郎没多久就将小娘子的家世几乎摸透了。

此时的他可谓是追悔莫及。

两月前,多年没有归过一次家的章铎夫妻驾着个破驴车就回了河东,说是带回了全部的家当,可不仅没有仆从侍奉在侧,拿下来的行囊也是空空,那看着沉甸甸的驴车里就只有几盆花草枯木。

穿着的是陈布旧衣,袍子里絮的绵只有薄薄一层,摸遍全身拿不出几个银钱,回来没几日却说要辞官留在河东,就此再不离开了,还要住在家中开个医馆,不取分毫为周围百姓义诊。

任谁看,这都是明晃晃地打算要靠家中供养了!

可是凭什么?章家如今的家业可全是靠他章大一个人赚出来的!

原本章铎到了东都、在朝廷做了官后,有不少河东的官员都曾往章家送过好处。

可章铎那边刚一知道此事,就丝毫没有顾忌地跑到圣人面前将事情交代了,害得从那之后,但凡有些官职的人家都将章家视为蛇蝎,别说给好处了,就连照面都不敢打,生怕被章铎误会后再告到圣人面前。

这么多年过去,章铎没给他带来一点好处,到如今竟还拖家带口地回家想要让他白养,还要拿他的钱开义诊!而他这个过继来的儿子还不能在明面上表露丝毫不愿、只能拍着章铎的肩膀哈哈笑着地让他放心、告诉他”只管去做、一切都有长兄在“,不然就是不知感恩……

这要他怎么能情愿!

可未曾想,他一直以为娘家人早就死光的章铎妻子,竟出自岭南“家富日飨如封君”制香人家。

难怪章铎回来时只带了一驴车的花草。

因为只要养着那些盆子里的花,每年都有妻子娘家的侄女给他们源源不断地送钱!

越想,章大郎目中的悔意越要掩不住。

很快,他便按捺不住地又对着这弟媳家的侄女套起话来。

好在她爱说爱笑、快人快语,又对他没什么提防,没多久就叫他弄清楚了。

原来,这小娘子是昨日才刚到河东的,舟车劳顿的疲惫劲儿还未全消去,便立马重视礼节地来章家为逝者上香了。

“……今日来上香,的确是我自作主张了。姑姑、姑父心疼我路上劳累,要我先在家中先多歇几日,可我心中不安,到了今早,实在等不了了,可偏偏他们又都不在家,我不想误了合适上香的时辰,便独自出了门……”

这正合了章大郎的猜想。

若是知道章铎与家中的龌龊事,这小娘子何必还要专程来吃闭门羹。八成是章铎夫妇也觉得因“不孝”被赶出不光彩,便没有将事情同小辈细说。

这倒正好。

他可是从未与章铎夫妇交过恶。

靠着他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表象,在章铎的眼中,他章大郎仍是个在心底对他十分关切的好兄长,虽然不敢于明面上违背老父、不能将章铎留在家中,却也是暗中给过他几吊钱周济的。

如此,只要这小娘子句句属实,只要他能尽快将章铎一家接回来、赶在这小娘子离开河东前让两家的关系融融洽洽,他还何愁会弄不到香!到时候,他就能藉着河东盛行用香的东风,赚到他原本几辈子也赚不到钱财。

崖边寺的神僧果真灵验,使他许下的愿望无一落空!

“快给客人上茶。”

又热热闹闹说了一阵,说得口干舌燥,章大郎这才发觉府里竟还没有上茶,连忙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一瓮沸水便被端了上来。

沸水清清不见茶色,也无葱姜枣浮沉,只有一片沉香漂在水面。

自章大郎做了香的生意大赚一笔后,为了装成懂香之人,每有贵客临门,他都会附庸风雅地让下人烹一壶“沉香熟水”。

方才看他态度,下人们自然而然就将这用沉香煮沸的水端了上来,依次舀进为屋中座上人备好的茶碗,随后恭敬奉上。

茶盏到了跟前,小娘子看不到,没有动,可端坐着的少年却也没有接。

他看向章大郎,头一回对着小娘子外的人出了声:“河东与岭南做熟水的方子不同,娘子在家中喝惯了我所做的熟水,只怕喝不习惯别处的,还请郎君另煮一瓮清沸水,让我侍奉娘子用茶。”

拒茶分明是失礼事,可少年做得举止有度,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目光也端正清明,仿若只是在陈述而已,倒叫章大郎都不知该不该生芥蒂。

“我哪有你说的那般难侍奉。”

小娘子跟着也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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