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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山下, 一个青裙女子远远眺望着,鲜于鸢站在她身侧,叹息道:“虽然知道这位曾经的少年天子城府极深, 此行收效未必能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 但如今这还是输得一败涂地啊。”

“帝师始终不出来, 我们便输了一筹,本来他出来, 就算再怎么辩解自己无罪,也白白惹了一身腥,我倒料不到他竟然能忍住不出来当面对质;皇上当众叫来大理寺卿和京兆尹与那李苇娘对质, 那李苇娘原本看着性情刚烈, 还以为她至少能多忍几个回合, 一旦当众刑讯或者是被收押回去, 这满山的举子们就能把今日这话头传得到处都是,没想到她竟然连天子一问都抵挡不住,直接就说了实话, 又输了一筹,一个谎言被揭穿,后边的话便不再被人所信。”

女子摇了摇头:“本来就没指望李苇娘这样一个乡间农女能在欧阳枢文的讯问下顶多久。欧阳枢文掌大理寺多年, 极擅断案,不需要刑讯也能问出实话来。你看皇帝也是深谙审讯之道, 一字不提帝师,不提强占,只问何日何时送了状纸, 何人拒收。这样的细节多问几次, 李苇娘就要露马脚了,皇帝心思缜密, 当场对质,现场审讯,确实高明,也着实是护着那帝师得紧。”

“场面原本应该混乱不堪,趁乱喊出去的那些半真半假的修山岳台强占民田、京兆府和大理寺不收状纸的话,老百姓和读书人不会去查验,他们只会口口相传弱女子拦下天子御驾告御状,却被天子护着帝师,强行压制。”

“这样突然的场景,皇帝几乎从头到尾没说过几句话,却偏偏压得场面肃穆威严,无人敢轻犯天威,硬是一句一句问出了真话来,果然是真命天子,经天纬地之才,定乾坤,安天下。”

鲜于鸢感慨道:“他当初在深宫中韬光养晦,把太后、高元钧和朝廷丞相们瞒得多深,最后一鸣惊人,独守社稷,东征西战,早已是威重令行,乾纲独断。正如《尚书》所谓的‘一人元良,万邦以贞’,有此明君,自然是气运所集,天道厚爱。”

女子也遗憾:“此人,可堪为我夫,可惜了。”

鲜于鸢道:“此前我想谋和亲,也是深觉此人堪配吾妹,可惜他其志甚坚,不是轻易说得准的,又是如此天资聪颖……”

女子道:“那孙恒关在茶山这么多日,本来就是引我们前来,这巫九曜又鲜衣煌煌,白日走入,显然就是引我们最后一搏,自然是不能上了他的当。如今此事不谐,也只能来日方长了……不过,我有感觉,他吸收了混沌的能量。”

鲜于鸢道:“好事。”

女子道:“接下来只能派出梼杌啦,希望彤哥哥能满足他。”

鲜于鸢摇了摇头:“恐怕只有我亲自上——饕餮他竟然没有吸收,这很意外。”

女子惆怅看着鲜于鸢:“鸢哥哥,我希望你能永远陪着我。”

鲜于鸢伸出手轻轻擦了擦女子脸上的泪珠:“早就已经做了决定,不是吗?”

“阿鸾会带着我们的份,一起快快乐乐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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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偃走入山顶小厨的时候,巫妖早已坐在窗边,看着他笑意粲然:“陛下好生威严,多谢陛下维护。”他还是那一身分外张扬华丽的一身金饰璎珞,点缀得他一身光灿灿分外明丽。

萧偃看了他一眼,心说穿成这样张扬,分明是故意的。心下有些怏怏不快,一言不发坐到了巫妖对面,由着内侍们里里外外打点好,上了茶上了菜,才退了出去。

包间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巫妖才拿了筷子夹了一只青嫩笋尖,喂到了萧偃嘴边:“这笋尖炒的熏肉,我吃着不错。”

萧偃张嘴吃了,才问他:“怎么处置了孙恒?”

巫妖道:“已消亡了,他魂灵肉身都已被邪灵侵蚀,本就已无生命了,吸收掉那怨灵,灵魂也就消散而去,据他自己说是夜里听到婴儿哭泣,走出去后就失去了神智,想来那时候就已被邪鬼吸去了灵魂。”

萧偃闷闷不乐:“你把孙恒当初了诱饵吧。你知道他们就等着你出现,因此才故意这么张扬。”

巫妖倚着窗边,又笑了:“陛下不是处置得很好吗?这么短的时间里,机变又善谋,恩威并施,十分精彩。”

窗外云霞溶金,模糊了巫妖瑰丽的面部线条。萧偃看他灿金色的眼眸在天边夕阳映衬下仿佛在燃烧,深邃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们妄图将一位神从云头扯下深渊,朕岂能让他们得逞。”他一想到这些,心头就仿佛有一把火在烧。藏在暗处之人,想要收买一个民女,就想要将他的神承受污蔑、猜疑,他怎能允许?

一点点脏污,都不能让他的神沾上。

他伸出手,握着巫妖的手,缓缓揉着,巫妖凝视着年轻帝王眸光灼灼,一时有些不敢直视:“所以那么多举子,可有人答的天道,符合你的想法?”

萧偃垂下眼眸,拿了瓷勺慢慢舀了一勺乳白色的鱼汤:“我不过是有了个想法,求一个印证罢了。天下读书人,这么多人思考着道,我要找出他们的共同之处。”

巫妖起了些好奇心:“哦?我大概看了下那些答案五花八门,你看出来他们的共同之处了?”

萧偃慢慢道:“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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