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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着嘴、瞪着眼,他傻乎乎地重复了一遍:“家养种公?”

他的目光往下落,发现对方虽然体型单薄得像只普通公果,咽部居然有起伏,骨架确实也挺舒展。

“所以你不是公果,”迅猛龙喃喃说,“是种公?”

不是公果是什么?

乌鸦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确认性别:难道现在女……母果也能兼职当“种公”了?

随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的警果先生:迅猛龙穿着高领衣服,挡住了喉咙,人很高,虽然受过训练还算有肌肉,但骨架纤细,与他身高相比略显失衡。他的髋部、眼位,都能看出是成年男性,下巴却很光洁,声音也略中性。

原来如此,乌鸦了然:有的工作犬要绝育。

他跳过了这个话题,往集装箱里瞄了一眼:“您是后援没到位,还是临场出意外了?需要帮忙吗?”

直到这时,迅猛龙才回过神来,警果的职业素质终于上线,他捏紧小刀,冷冷地说:“退后。”

乌鸦立刻举起双手,乖乖往后退了一米:“好嘞。”

迅猛龙打量着他,盘问道:“你说你是家养种公,主人是谁?你和秘族走私犯什么关系?”

乌鸦眨眨眼,记住了“秘族”这个词,随后他骄傲地自我介绍:“我主人是哈……哈哈什么灰毛大耗子族,老实人……我的意思是老实耗子,跟走私犯一根毛的关系也没有,八成还是他们假冒伪劣商品的受害人……嗯,受害鼠。”

这浆果看着挺机灵,说话颠三倒四的。迅猛龙皱着眉想了半天:“你说的是‘哈波克拉特斯人’?”

乌鸦一拍手:“要不怎么说公务员有学问呢!”

迅猛龙把刀片压低了一些:“哈波克拉特斯人虽然也是天蝎洲来的秘族,不过他们登记过,也还算安分,是合法移民。”

乌鸦:“必须的,我家还有一位小姐是地面读书的大人物呢!”

这话听着可笑又可怜,警果先生忍不住心生同情:这种公长了一双春水似的眼睛,大概一辈子也没见过太阳吧。他不知道地下城是最底层的贫民窟,住在里面的外洲移民统统是毫无地位的臭虫,还把一只不知在哪当学徒的母耗子当“大人物”呢。

但大金毛正直又善良,没去嘲笑这荒谬的傻话,对乌鸦的戒心也去了大半。

迅猛龙往车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一只果在这,也是被走私犯偷来的?”

“哦,那倒不是,好像是我不小心偷了走私犯。”

迅猛龙:?

乌鸦展开三寸不烂之舌,如此这般地把他的偷车经历美化一番,成了他“在路边看到一辆无主的车,还开着车门,一时好奇爬进去,不小心就开走了”。

迅猛龙感觉自己脑袋上的问号又长了三寸,头发都快被顶掉了。

他满脸“怎么会有这种事”,迟疑着提出疑点:“你……一个家养种公,为什么会独自在外面闲逛?”

乌鸦眼都不眨:“我主人家着火了,消防员来疏散,没人管我。我傻嘛,很容易迷路的,走着走着迷了——后来开着开着车也迷了。”

地下城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着个火炸个瓦斯也挺稀松平常的,耗子们一哄而散,顾不上家畜也正常,但是……

迅猛龙:“为什么你能开走猪猡人的车?”

乌鸦:“啊,你不能?”

迅猛龙:“哪个正常浆果会开车啊?!”

乌鸦:“我不正常啊,不都说过我脑子有问题了吗?”

迅猛龙:“……”

这时,旁边有人轻轻笑了一声。

乌鸦早看见警果先生护在身后的几只“受害浆果”,分别是三个初中生年纪的半大孩子,一个裹得像根春笋的“毛毯人”。

三个孩子都精致到了夸张的地步。男孩穿着经典的巴洛克三件套,两个女孩一个留着妹妹头、一个打着麻花辫。“妹妹头”穿着全套的白无垢,“麻花辫”身上是一条黑底金线的锦缎旗袍,金线在破破烂烂的集装箱里闪闪发光。

仨人摆在一起,像一套昂贵的复古人偶,简直能就地组成个景点。

笑出声的则是那根“毛毯笋”。

“你醒了!”迅猛龙这才注意到“笋”从角落里长出来了,“之前怎么叫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这些可恶的猪猡!”

毛毯动了一下,一把水银似的头发就从破毯子里流了出来。

“不好意思,”他轻声说,声音柔和,但音色低沉,是典型的浆果种公嗓音,“有劳费心。”

说话间,他掀开严严实实的毛毯,露出了一颗……近乎于纯白的头。他发丝雪白,脸上血色也极稀薄,只有眉睫和虹膜上染了点水彩质地的琥珀色,眼角眉梢微微下垂,天然带着一点忧郁,像一尊骨瓷雕的天使哀像。

一时间,集装箱里所有浆果都被这颗头吸走了目光,直到一个唐突的声音打破沉寂——

“好家伙,”乌鸦充满敬意地问候,“您活的吗?”

“嗯,对,”“天使”彬彬有礼地点头,目光在乌鸦乱卷的长毛上停顿了一下,回以问候,“您也是?”

乌鸦:“可不是,真有缘!”

迅猛龙:“……”

这些种公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警果先生正要说什么,忽然“噗通”一声,穿着白无垢的“妹妹头”一头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