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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是沉默的憧憬夭折,隐秘的梦想腐烂;是滔天洪水中睁眼看着栖身的叶片化为齑粉;是回不去的家,茫茫无所知的路;是明知道没有未来,还要假装寻觅,做出古神逐日的姿态,自知只是一场行为艺术……

命运之箭几乎碰到了李斯特的皮肤,那一瞬间,艾瑞克在万物卸力里捕捉到了箭矢上附着的意志。它如此具象、如此微弱,以至于在他心里横亘的万古长刀面前不堪一击。

“你是神秘……”

我是“神秘”。

虚空中一声裂帛般的脆响,李斯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腿一软跪下,神经质地搓着脖子,找一个不存在的血洞。

一直以来都仿佛被什么压制着的“卸力”暴涨,范围和强度扩大了十倍不止,艾瑞克终于跨过了他的千山万水。

二级的“悲伤”对上二级的“极乐”,但毕竟一个是活人,一个只是血族手里的遗留物。扭曲的幻境破开,“寄生”重新出现,正落在茉莉身后,手里的伞“喀拉”一下折断。

迅猛龙:“后面!”

茉莉一眼没看,回手一记审判——因为血族移动速度快,闪现在人身后或者颈侧的情况很常见,这时候人的第一反应往往是循声看,而这无效的本能动作会浪费逃命和反击时间。为这,茉莉捏着鼻子求加百列当陪练,辫子险些被白毛揪秃,硬是训练出听见风声回手就死刑伺候的反射。

“审判”割开了保镖的人造皮衣,血族肌肤裸露,顿时被手里的“违禁品”反噬。

“寄生”一顿,紧接着不祥的感觉袭来,血族倏地错身躲过直冲他皮衣破口而来的紫外线电棒,银色手杖又紧随其后,当空扫来!

“寄生”的脸骤然一沉,原本就松松垮垮的脸皮耷拉得更松。眼前这“浆果”那狩猎的眼神让他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两根愤怒的命运之箭飞出,一根撞向银色手杖,一根撞向加百列的咽喉。

手杖飞了,加百列却不闪不避,命运之箭再次撞上他从费雪少爷那蹭来的天赋物薄膜,可护具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一触即碎。

千钧一发间,艾瑞克险而又险地再次截杀箭里的意志,悲伤大哥根本来不及沉浸在火种升级的喜悦里,刚支棱起来的意志再次崩溃,只想发出灵魂呐喊:有没有人管管他?!

有是有的,但现场来不及。

“寄生”和加百列的移动速度肉眼都跟不上,更别提出声说什么。手杖已经脱手的加百列扣住了“寄生”脸上的人皮,他手指猛地往下一沉,暴起的关节泛起骨瓷般冷冷的白,在让人牙酸的锐响中,人皮被他徒手撕裂。

下一刻,加百列手上陡然泛起与那手杖如出一辙的白光——

虽然方才那血族天赋物一直在他手里,可那东西碰到他,依然遵循“边用边漏电”原则,此时手杖飞了,加百列本人就变成了一根人形手杖。

放倒了费雪的精神麻醉直接就要按在血族裸出来的脸皮上!

“寄生”不是杨查理,手里的违禁品终究是有限的,他一时轻敌失手,此时终于顾不上从容,也顾不上防备加百列蹭走天赋物能量,周身陡然浮起长满尖刺的护甲,撞散了加百列掌心白光,刺向加百列掌心。

加百列掌心立刻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刺甲,“当啷”一声撞在一起,活像一个刺球扇了另一个刺球一嘴巴。

“寄生”顺势飞掠到数米之外。

被彻底激怒的“寄生”终于失去了耐心,脸上人皮被加百列撕掉了一半,剩下的软塌塌地挂着,五官都已经对不上。他双手骤然攥紧,贴身的护甲将最外层的人皮衣刺得坑坑洼洼。

小树林里,几十支命运之箭同时闪现!

艾瑞克麻了:这二级也不够啊!

想要有资格和血族天赋者掰掰腕子,必须是人类火种的三级以上。二级的“卸力”,拼尽全力也只够抵挡一根箭,漫天箭雨,他挑哪根能让大家死相比较好看?

艾瑞克寄期望于耳机,那一刻,他和李斯特一样,只会听命了。可是耳机里只有两千小姑娘自己也不相信的一声“卸”。

卸什么卸!卸下人生重担,躺平等死吗?!

可是艾瑞克走投无路,只好从命。

他将刚被升级的火种充盈的力量一股脑地闭眼砸了出去,感觉自己像只撼树的蚍蜉,方才摆脱的无力与绝望再次灭顶而来。

而绝望的尽头是……

“凭什么呢?”那一瞬间,艾瑞克心里流光似的滑过了这个念头,“人类和血族长得这样像,一样有灵智,灵智一样生在劣根上,一样被爱恨情仇磋磨一生。凭什么我拼命苦修几十年,却在血族的天赋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呢?”

艾瑞克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神,尾区的绝望人类们自创出许多喜怒无常的神明,为他们充满恶意的命运负责,听着都很荒谬。

可如果那是真的,真有神明,祂凭什么这样憎恨人类,将他们剥夺至此呢?

绝望的尽头是……愤怒。

愤怒来自人类最撕心裂肺的呐喊,也来自高傲血族被几颗“浆果”羞辱的暴怒。

浓度终于够了。

借着加百列方才撕脸敲闷棍退出战圈、隐在角落的乌鸦双手泛起“愤怒”的红光,第一次动用了这一笔“遗产”。

一瞬间他的身体仿佛分崩离析,而突如其来的业火天罚般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