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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陛下到底是陛下,这水平绝对是有的,这一番训话依循这古例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城上城下的官员已经大有昏昏欲睡之感,可是圣驾当前,还是得勉力支撑,谁也不敢有半点露在脸上。

安清悠想起了另一个时空里某些无聊的政府会议。

“……所谓天行有常,诸将士征伐之功永驻!征北军威名永驻!”太阳升到了终于到了天空的最高之处,寿光皇帝陛下以一记抑扬顿挫的声音终于完成了他的演讲。

“万胜!万胜!万胜!”万余人的队伍一起兴奋的大叫,七八月份毒辣辣的大太阳底下站了一个多时辰的军姿,将士们数这时候最高兴。

接下来便是入城,老百姓们等了这么久也是早就有些心焦了,第一个北征军的将士走入城门,陡然间欢呼之声四起,太子牧站在城头亲任这一次献俘大典的现场指挥,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立帐!”

寿光皇帝的儿子们真要比起来,当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此刻太子牧身穿一袭明黄色的大礼服,居高临下之际,无数民众都清清楚楚地瞧见了城头之人。之前不过是一直采取不出风头的策略,这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真要打扮起来,太子牧难道会比绣花枕头的九皇子睿王差?

“天啊,那居然是太子爷?刚刚给我替朝廷道歉的居然是太子爷?”某个卖馄饨的老汉差点晕了。

“知道么,刚才那就是太子爷微服暗查,说这就要整顿正阳门的恶吏……”另有一大批穿着百姓装束的人恰如其分地出现在了人群里,他们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要在这个时候出现,要在这个时候把太子爷清正爱民的举动宣扬出去。

“太子爷真是圣明啊,终于替咱们百姓做了件好事啊……”百姓们是不会去想之前这么多年为什么正阳门的情况会没有人管的,也不会考虑这一次整顿之后短暂的清廉能够维持多久,他们真的很容易满足,哪怕只有短短的一段日子也能够让他们充满了喜悦。

太子牧远比睿亲王高明的地方在于,睿亲王是搏虚名,太子却懂得如何让人真的倾慕自己。安清悠站在城楼看着那些仰望太子的百姓,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句后世中着名的政客格言:

“你们认为这个人是你们的选择?不,这是我们让你们选择的!”

但是无论如何,太子牧开始养声望立名声的这段时间里,其所作所为无论大小,还是给老百姓带来了一些实惠的。更何况此时此刻前来围观献俘大典的百姓们最关心的也不是这个,他们终于看到了他们最想看的东西,北胡人世代相传的大金帐。

金帐其实是早就运到了城里的,人数高达数百人的工匠这半个月来没干别的,就是在练习怎么快速地拆装这顶硕大无比的金帐,随着太子牧立账二字的一声令下,一群壮汉们夺路而出,转瞬之间便将那巨大的金帐撑了起来。

这顶金帐是如此的宽阔,几乎已经将整个官道都堵了起来。而撑起金帐的杆柱之下,几百条壮汉正在奋力托举,竟然使金帐在保持着整体形态的同时,还能缓慢地向前走去。

无数百姓在强大的视觉冲击力面前心满意足,就冲着一顶金帐,今儿个就没白来。更别说后面还跟着一个北胡人的大可汗哥尔达,此刻那位傀儡大可汗被囚在一个为他特意制作的,刻意架高到近丈许高的囚车之中,为得就是让所有百姓看得清清楚楚。

在他后面,跟着的是一长溜在金帐之战中被俘获的北胡贵族。却依着各自身份,所坐的囚车从高到低依次排列,高低错落,殊为有致。

安清悠在城楼上看着微微一叹,摆排场撑面子这等事,华人从古代开始就是最为擅长的,真不知光为这一溜囚车,之前就花了多少功夫人力?更不用说领头在前面纯靠人力移动的金帐了。

但是安清悠这样想想也只能这样想想,这场献俘大典是朝廷和皇上需要的,自然就会有人卖力筹备。随着囚车的进门,百姓们猛地爆发出了更大的一阵欢呼,这是他们期待已久的场面,北胡人和中原人打了数百年,何时能有如此辉煌之举?尤其在这种信息并不发达的古代,普通民众是很难分清北胡内部局势里,究竟谁才是真正主事之人,究竟谁才是傀儡?尤其是在这个等级规矩无比明确的大梁国中,很多人早已经习惯于把皇帝作为一个国家的代表,咱们都把北胡人的大可汗抓了,金帐也夺了,这个是不是说咱们已经把北胡人彻底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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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众们一个个喜笑颜开扬眉吐气。便在此时陡然间城墙上下号炮齐鸣,太子牧纵声高叫道:“献——俘——!”

数城头号炮中太子牧领衔献俘的样子绝对能够起到很快深入人心的效果,现场气氛也已经达到了高潮,寿光皇帝亲临城头,挥挥手之间下面无数万岁之声雷动。听在耳中,便是寿光老爷子也不禁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帝王之乐,这是帝王之乐矣!

盛大的庆典中,名义上的北胡大可汗哥尔达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押上了城楼,而在于此同时,千万里之外的大漠上,真正在北胡诸部中一言九鼎的人,却正自满怀遗憾。

“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就能彻底征服这漠北诸部,把北胡人都聚在一面旗帜下……”

博尔大石的拳头已经攥紧,纷至沓来的信鹰却让他无从选择,金帐被抢去了再立一个便是,傀儡大可汗也有得是人可以当。可是狼神山被汉人占了,他博尔大石如果再置之不理,失去的不仅仅将是整个草原上的人心,更还有他手下这二十余万控弦铁骑的士气。军心若是崩了,谁都救不回来。

“萧洛辰,你是真敢干啊……”

博尔大石心底里暗暗地叹息了一声,面上却是依旧是那副豪迈从容的模样,用力地挥了挥手:“草原是咱们北胡人的牧场,咱们再也不能容忍有人在咱们自家的牧场上趾高气昂!传令下去,拔营而发回军草原,咱们让那些汉人蛮子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北胡好儿郎!”

军令传出,博尔大石的帐外,同样喧嚣起了一阵震天价的欢呼声,那欢呼声并不像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大梁京城中献俘大典般的热闹喜庆。

但却多了几分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