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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只要咫尺之外的被子堆里发出点声音,万长生都会探头回应:“怎么?”

被子里面只有点泣声,他只好把脖子再伸长些,看见那张梨花带泪的脸蛋,勉力想把眼睛睁大点,可泪水又忍不住往外涌,就不停的眨,眨得还有些吃力:“重……”

看那委屈巴巴的样子,万长生就笑:“捂汗呢,这是遇见了风寒,捂出一身汗是最快能够激发身体免疫功能的治疗办法,你哭什么哭……”

这时候他还是知道扯两张纸巾盖那脸上自然吸水。

杜雯艰难的鼓腮帮子把纸巾吹开,居然又噗嗤笑。

万长生更奇怪:“你笑什么?”

全身跟压在五指山下一样,一动不能动的姑娘泪中带笑:“影视……那边有个化妆老师说,长得好看的人,因为立体,所以哭起来眼泪是大颗大颗的落,长得不行的一大片平铺整脸,这贴着就吹不开了……”

万长生都忍不住哈哈笑:“精神好点就好。”

杜雯像孙猴子那样艰难的扭头还要求:“过来点,我看不见。”

万长生只好像唐僧小心翼翼的爬五指山揭偈那样凑近些:“怎么?”

病人为大嘛。

病人看着他:“从我记事起……就没亲人这么照顾过我生病。”

万长生撇清:“我这是人道主义,你自己昨晚不注意,而且幸好我没有吃你做的东西,那样说不定现在就是两个人分别卧床不起的等待救援了。”

杜雯不生气,更可能是没力气发飙,所以只能温柔:“真好。”

万长生鄙视:“神经病……我看你有点清醒了,我们来说说素描吧?”

杜雯柔柔的说好。

万长生心无旁骛的举起昨天的素描:“我觉得可以再进一步取巧,反复对比观察最近几年的高分考试作品……”

等他叽里哇啦一阵,发现没有回应的转头,看见杜雯已经带着甜甜的笑容又昏睡过去。

只是脸颊上的泪水确实是好大一颗的滑落。

万长生只好拿纸巾帮她印了,再挠挠头退回到门口,结果低头发现被子下面伸了只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服。

看看这还是杜雯给自己挑的衣裳,万长生叹口气怜惜的坐在床头边,根本不抬头这临时闺房,继续专注在素描上,强迫自己挖掘更多的可能性。

其实到这时候,万长生已经隐隐有点感觉到什么。

他很擅长绕开墨守成规的那些东西,独辟蹊径的找寻新办法。

杜雯就是个例证。

她在素描造型方面真的没有太多天赋。

但万长生却在自己都白手起家的状态下,硬生生的拖拽着这么个零基础走得越来越好。

他有点沉迷这件事,因为这有点像他最喜欢的事情的那样。

雕琢。

只不过现在雕琢的是人。

想到这里,万长生无意的回头看看,看见那张吹弹可破的娇艳脸蛋,出神了几秒钟。

摸出衣兜里的石头和雕刀,破天荒的很想把这张脸记录下来。

要知道万长生以前从未涉足过这种写实的雕刻。

在印章端头的那些龙虎凤龟,无非是老祖宗传下来已经很套路化的手熟,更多就是炫技的糊弄下香客而已。

至于其他时候的雕刻,万长生基本都是闭门造车……

这应该也是他学过素描,还有最近这些感悟以后,才会有的突破。

所以说,离开观音庙,万长生的人生不可避免的会改变。

会遇见林建伟、会遇见茅东阳,也会遇见杜雯,遇见老曹,赵磊磊……

生命不就是这样才会变得充满不可捉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