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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这一切,闫小萤难得有些头疼。

她对凤渊道:“聪慧如你,如今也该想明白,那位主上对你用心不纯!”

凤渊抹了嘴角的?血,垂眸看着染红的?手指:“不纯又如何?他与我恨之?人,是同一个?,便足够了!”

小萤无奈摇头:原来他都知,却固执要与虎谋皮,哪怕被仇恨反噬,也在所不惜!

凤渊看着她脸上挂着无奈,目光复又变得冰冷。方才这女郎力?道可不轻,他的?唇和舌都痛麻一片,不过就算再痛,他也不打算放手,一人沉沦幻梦太久,他再也回不去那片荒芜了。

“所以……又是何人让你心疼想要维护,舍不得伤害?难道是凤栖武那个?蠢货?”

小萤气得一推他的?胸膛:“我是担心凤家的?那些子弟吗?我担心的?是你!你不该因仇恨蒙蔽了心智,被人利用!”

凤渊表情依旧平静,微微起伏的?胸膛却出卖了他:“你为何要这么说?你我是一样的?人!若不是为了复仇,你何必费劲心机潜入宫中,又一步步算计那汤氏?你该懂,心有怨毒,如何安眠!”

说到最后一句时?,凤渊声音嘶哑低沉,可是养蛊十年的?怨毒却从他一字一句中肆意宣泄出来,难以抑制。

小萤百感交集地看着凤渊,就是因为懂得这种?在血海冤仇里?煎熬的?痛苦,她才不希望他被人利用牵制。

“你忘了,让我入宫的?不光有恨,还有希望。我跳崖逃走失败那次,你曾问我,为了从未相见的?阿兄,如此孤身涉险,究竟值不值。还记得我跟你说了什么?”

小萤并不指望凤渊记得,可没想到,那么久的?闲话?,他居然记得分毫不差:“……世间多恩仇,苦甜各一半,愿吾之?心悦,有一日君能同赏。”

“阿渊,你的?人已?经出来,为何还要将心依旧留在那处荒殿!冤仇的?消解,不是将无辜之?人牵扯其中!你的?心……也许没你想的?那么硬!”

那位主上的?手段,比她想象还要狠辣,捶打掌控人心的?手段,堪比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慕寒江口?里?描述的?,嘴硬心软的?少年阿渊真?的?天禄宫那处炼狱熔炉里?被消磨殆尽了?

那样的?少年,不该因为十年仇苦成为他人手中之?刃!

小萤自问做不到以德报怨。陷害叶展雪,还有害过少年阿渊之?人也该受到清算。

只是阿渊做的?每一件事都应该依照本心,而?不是任着仇怨驱使,如在战场厮杀一般,见佛杀佛,泄愤摧残……

凤渊扯唇嘲讽地笑了。

看似荒诞矛盾的?话?,这女郎倒是做到了——无论背负如何厚重的?冤仇,她活得始终如一团炽热烈火,恩仇分明,敢爱亦敢恨,让人心生向往……

可心中的?固执,并非一日积成。他恨折辱吞噬了母亲的?皇室凤家,恨凤家那些冠冕堂皇,迫害过他的?人!

如今……他更恨凤家的?那些无用废物害得他与小萤争吵。

凤渊不想在这女郎面前继续失态,终于?转身,大步离开房间,独自消化。

小萤自嘲一笑:她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左右凤渊的?决断?

论起来,那位主上与凤渊相交的?年头,应该比她长多了。

这次江浙之?行,那位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帮助凤渊掌控了江浙军权。

这次回京,还有一份备好的?可以倚重的?朝臣名单。

这就是文武即将在手!渴望权势的?郎君如何拒绝这等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

到底是她多管闲事了!

因为没有慕寒江的?耳目跟着,萤儿?侍妾终于?可以歇一歇,再不必跟凤渊一个?房间,更不用害得义父咳出肝肺。

待到第?二天启程时?,小萤一直闷在马车里?不出来,免得让那人看到心烦。

凤渊没有说话?,他被咬伤了唇舌后,似乎更加寡言,吐出的?几乎都是“嗯”一类的?单字。

而?孟准自从被小萤推敲出当?年之?事后,也意志消沉,不甚爱说话?。

这队马车便在沉默中一路扬尘转到驿道上。

从容赶路的?人们并没有发现,在远处山坡上有人正朝着这边眺望。

那日与凤渊在茶楼相见的?男子,正跪在一个?黑色兜帽斗篷的?男子身后,声音嘶哑回道:“主上,您的?话?属下都已?经带到了。”

“他的?意思如何?”隐在兜帽里?的?脸微微转了一下,沉声问道。

“大殿下似乎对魏国宿铁的来历怀疑,属下已?经跟他解释了。不过属下担心大殿下其性桀骜,回京后自有主张,不会听从主上的安排。若主上将他捧得太高,只怕……”

那个?兜帽男人笑了一下:“原以为扔在天禄宫那么久,会淬出一把好刀。偏这刀锋利有余,越发不受用……还是之?前轻忽了,早知他这么有出息,就该早点将他放出来。”

“属下也奇怪,大殿下之?前明明很?老实,每年等着与主上见一两次面,为何会毫无预兆,便从天禄宫逃了出来,压根没跟主上商量。”

那兜帽男冷哼了一声:“十七啊,我远行未归的?这期间,他有没有与什么人接触?”

“听监管他的?侍卫说,除了起初那一年,慕公子去看过他之?外,便再不曾有人来过。就连您每次去,也是隔着门与他说话?,再赏他些东西。他将来寡言,不会主动与人攀谈。再说那门上的?锁眼都已?经生锈,不会有人进去看他的?。”

范十七说这话时,表面镇定?,其实略有心虚。

十二岁便被囚的?孩子,只看他是不是活着就是了。他也并没有分拨太多的?精力?给那处荒殿。

兜帽男望着远去的?车队,低声道:“那就奇怪了,被囚十年的?孩子,怎么会突然招了汤皇后的?人虐打,又闹上陛下的?宴……”

话?音刚落,兜帽男突然翻掌,一下子将范十七拍飞,撞在了旁边的?大石上。

“我允许犯错,却最恨欺瞒!范十七,你并没有看好他!”

范十七嘴里?吐着血,却赶紧跪好,咬牙说道:“属下事后去看了大殿下的?天禄宫,发现大殿下那里?,好像有外人带入的?东西。可到底是谁偷偷去看过大殿下,属下无能,还没查出,只是看带入的?几本书,好像是皇子书房里?的?……那段时?间,都是葛先生带着太子在那读书……”

“难道是葛大年?……说起来,我给大殿下的?许多书籍,也是请托葛先生诠释过的?。本以为他做了闲云野鹤,却没想到,心思却还那么野啊!”

凤渊这个?闲置棋子,突然毫无预兆杀入了棋局,到如今越发不受控制,让人始料未及的?。

说到底,还是凤渊的?命“太好”,正赶上了萧天养与葛大年同在京城,一下子让他有了文武左右臂膀,倒越发显不出他这个?十年资助者的?价值了。

若是他不听话?,那该是卸一卸臂膀,让他明白一下自己的?斤两了。

“且看看大殿下归京之?后的?作为吧。若是他肯听话?,我自是会与他方便,助他一程。可若他又自生主张……”

想到这,那兜帽男子顿了顿,道:“葛先生还没有离开京城的?意思,你就去着人安排一下吧,天冷了,路该不好走了?”

那个?范十七听了,立刻心领神会道:“属下这就回京。若大殿下不能理解您的?苦心,立刻安排葛先生上路。”

兜帽男子紧了紧斗篷,一边上马车一边道:“葛先生深爱他的?夫人,务必让二人同归,免得彼此牵挂。那些魏人不是要为碎银报仇,没有散去吗?把消息透给他们,借他们的?手,把事情做干净些……”

待他的?声音掩在车帘后时?,马车启动,朝着山下疾驰而?去。

此时?远处阴雨继续,风摧折林……

不提山上的?雷雨酝酿,闫小萤从出发起,就一直闷在马车里?,不跟凤渊讲话?。

有那么几次,凤渊主动开口?与小萤说话?,小萤也学了他的?样子,简单嗯啊,不太想理人。

她清楚凤渊不喜与她如此冷战。

也许时?间久了,凤渊又

会再次发疯——可是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能冷血筹谋弑杀亲族,还故意陷害朝中忠良,最可牺牲,最不值钱的?也就是所谓的?“情”了。

她原是不该跟他起了头,如今窥见了前面的?无底深渊,总算清醒,可以及时?止步了。

所以她也不打算再给凤渊错觉,让他以为自己还会跟他继续糊涂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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