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琅文学zilangwx.com

翠微打量萧窈的反应,见她?不?为所动,便关了窗。

翠微都在萧窈这里?碰了个软钉子?,按理说,不?会再?有人主动向她?提及此事。偏不?知怎的,事情?竟传到?陆氏那里?。

萧窈再?去请安时,被她?含笑留下问话。

“琢玉何?处做得不?好,惹得你生气?告诉母亲,我替你训斥他。”陆氏温声笑道。

萧窈猝不?及防呛了茶水,咳几声,脸颊立时就红了。

陆氏端详着她?的反应:“你应当一早就知道他是怎么个性子?,寡言少语,独断专行,自己?拿定?主意?的事情?便怎么都听不?进旁人的劝告,执拗得很……”

陆氏只崔循这么一个独子?,眼下却毫不?顾惜,快要将他贬得一无是处。

萧窈听出她?的用意?,摇摇头:“此事倒不?能?全怪在他身上,我亦有做得不?妥之处。”

“夫妻之间哪有从不?红脸的?慢慢磨合就是。”陆氏叮嘱道,“若他当真叫你受了委屈,不?必藏在心里?,只管来告诉我。”

萧窈心下叹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只应了声“好”。

她?不?愿闷在家中无所事事,便递了帖子?过?去,邀班漪同去学宫。

班漪那里?的消息总是格外灵通,从后宅女眷的闲闻轶事,到?朝堂之上种种,几乎有问必答。

同她?在一处煮茶闲谈,再?合适不?过?。

“谢潮生近来忙得厉害,分身乏术,学宫这边的事宜也都顾不?得了。”班漪落了一子?,感慨道,“偌大?一个谢氏,纷繁复杂,倒也难为他。”

萧窈指尖捻着粒白玉棋子?,游移不?定?。

闻言,徐徐道:“他近来应是在为宿卫军的归属一事斡旋?”

与崔循吵过?后,萧窈情?知宿卫军之事上自己?难以?如愿,一度歇了心思。却不?妨谢昭横插一手,硬生生搅乱了崔循的安排。

而今朝中为此争执不?下,重光帝也并不?着急,只由着他们较量。

班漪品着她?的语气,不?由笑道:“我原还想着,你会否因此嫌谢潮生多事?眼下看起来,倒是小人之心了。”

任谁来看,恐怕都以?为萧窈会站在崔循那边,毕竟她?如今是崔氏妇,顺从夫婿的意?愿才是情?理之中。

萧窈道:“那师姐的确想岔了。”

宿卫军若真落到?陆氏手中,只怕朝中再?没什么人能?同这两家相争,哪怕崔循是重光帝名义上的女婿,他也不?愿看到?这种结果。

倒并非疑心崔循有不?臣之心,只是于帝王而言,朝臣之间相互辖制,分庭抗礼,才是最为稳妥的情?况。

萧窈也清楚这个道理。

更?何?况才吵过?,断然不?可能?为此专程找到?重光帝面前,叫他偏袒崔循。

萧窈面不?改色落了一子?。思及陆氏,倒是想起一人来,向班漪道:“早前往陆家去时,我曾见了那位……二舅父。”

论及辈分,陆简是崔循的舅父,自然也是她?的。

萧窈顿了顿,语气中难掩好奇:“师姐可知道,他腿上的伤因何?而来?”

无论陆氏还是崔循,都对这伤讳莫如深,她?并没强行刨根究底,只是每每思及却止不?住好奇。

班漪在杯中添了滚烫的茶水,思忖片刻,开口道:“你来问我,倒真是问对人。若不?然,恐怕陆氏有些自家人都未必说得上来,更?别说旁人了。”

萧窈捧场道:“我就知道,师姐无所不?知。”

班漪虚点她?一下,笑了声,随后却又叹了口气:“这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陆简其人雅好音律,少年时最爱收集古琴,大?把银钱都耗在这上头。”

萧窈回想那位坐在木屑之中斫琴的男子?,又想了想幽篁居中那些个古琴,点了点头。

“若单单重金买琴,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世上并非人人都爱重金银俗物,总有不?愿割爱的人家。”班漪犹豫片刻,这才又道,“偏他那时年轻气盛,顺风顺水惯了,半逼半迫强夺了一张琴……”

班漪也不?曾将话说得太过?直白,但?“强夺”二字,足以?证明行事并不?光彩。

萧窈眼皮跳了下,欲言又止。

她?早就了解士族子?弟一贯行事作风,只是先前见陆简风度翩翩,又是崔循罕见亲近的长辈,便先入为主以?为应是个端方持重的君子?。

以?致听了班漪的讲述,心中的滋味顿时难以?言喻。

班漪见她?这般,便就此打住。

哪知萧窈落了几子?后,旧事重提道:“陆简的腿伤,便是遭人报复留下的吗?”

班漪道:“正是。”

到?这里?,萧窈的疑惑已经有了解释,可她?却偏偏又问:“……那户人家,后来怎样?了?”

班漪忽而有些后悔同萧窈讲这桩旧事,犹疑片刻,含糊道:“我亦是从旁人那里?得知此事,至于后来如何?算不?得了解,也不?好多言。”

这是个善意?的谎言。

可有些事情?,原本并不?一定?需要回答。

陆简是陆家嫡子?,又是老夫人格外疼爱的小儿子?,他被人伤得落了残疾,陆家难道会坐视不?理?

想也知道绝不?可能?。

班漪同她?对视了眼,劝道:“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多思无益,听过?也就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萧窈垂眼道:“我明白。”

她?没了刨根究底的劲头。毕竟就算问清了又如何

?,难不?成要为了那么些年前一桩旧事过?不?去?

更?何?况,这与崔循并没什么干系。

他那时只怕还被崔翁带在身边,打着磨性子?的名头垂钓、念书,过?着日复一日的无趣生活。

她?一年到?头见陆简的机会屈指可数,纵是心中别扭,忍忍也就过?了。

萧窈看着纵横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意?识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公正无私。只要不?是踩了底线的事,也学会了大?被一遮,难得糊涂。

虽已做出抉择,但?兴致到?底不?如先前那般好。

她?本就不?擅棋,又心不?在焉,最后毫不?意?外地被班漪杀了个片甲不?留。看着棋盘上的惨状,幽幽叹了口气:“下回对弈,得再?多让我两子?才行。”

“好、好,”班漪连声应下,边一道分拣棋子?边打趣道,“你若认真想学棋,回去后叫长公子?教你一段时日,必能?突飞猛进。”

萧窈抬手蹭了蹭鼻尖:“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倒用不?着劳动他。”

适逢尧祭酒身旁侍奉的书童来请班漪,萧窈顺势起身:“可巧,我也要去藏书楼一趟,晚些时候咱们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