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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德发感慨:“泄露我们厂的两件事还算边缘一些,无意中看到请款单子和瞧见我们去采黄皮,有机缘巧合的成分在。但是他敢去偷一厂秘方真是狗胆包天。”

林湘也琢磨呢,这人对二厂的报复可以说是情绪上头,难度也不算太大,可是对一厂也太狠了,想钱想成什么样了,能冒着巨大风险去偷秘方啊。

赵建军乐呵呵跟着吃瓜,现在是真的轻松下来了:“反正要扭送他去公安局的,自个儿干的事儿就好好受着!”

一厂那边审问了王启发一天,尤其是唐书记被这个远房亲戚拖累更是气极,又上去痛骂了一顿。

王启发也没供出其他的有用信息,最关键的是给不出任何和食味的人联系接头的实际证据。

不管如何,他在119食品厂干的事儿是铁板钉钉的,当天下午,人就被送去公安局了,高低得治他个罪,蹲蹲大牢。

而鱼罐头车间根据王启发的供述,严厉排查全车间工人情况,竟然真的发现了一些过去忽略的猫腻。

有工人在下工后趁夜悄悄返回车间偷拿一些‘瑕疵品’往外卖,以此赚取外快,也就是这样,给偷看配方的贼留下了可乘之机。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厂办调到豆豉鲮鱼罐头车间的何芬!

何芬被带走时,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当即扑通跪在地上认错求饶:“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拿了几回,卖了几块钱,我全还给厂里!不要抓我!”

因为被降职成了个普通女工,日日在车间重复枯燥痛苦的工作,何芬心里难受,加上工资也降了不少,这就起了歪心思。

原本厂里的‘瑕疵品’没有质量问题,也就是在生产途中可能外形失败,可能调配失误比例有些误差,这样的产品都是免费发给工人们当福利的。

何芬知道这样的东西也是好东西,每天主动走在最后承担锁门的工作,开始趁机偷豆豉鲮鱼。不过她胆儿也不大,一次性不敢偷太多引人注目,积少成多地攒起来拿出去卖一笔,也能赚个三四块钱。

她动作不算大,又是偶尔少量动的‘瑕疵品’,车间里也就没人发现。

哪成想,这回竟然因为抓‘内鬼’把她顺带揪出来了!

何芬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念在她在厂里多年,造成的损失不算太大,厂里没有把她移交公安局,最终直接开除了她。

不过从119厂被开除,这事儿也足够传遍整个家属院,何芬已经没法抬起头做人,连带着她爱人李团长亦然。

抓贼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王启发被移交公安局,何芬被开除。

而作为王启发的远房亲戚,又是给了他最初的契机来到119厂的唐书记更是自惭形秽,主动在厂领导班子的内部会议上道歉,还自罚了三个月工资。

赵建军开会回来对办公室三人绘声绘色说起可乐的一幕:“你们是没见着,小唐脸都是黑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认错嘞,以为训我们的时候可训得脸红脖子粗——同志们,王启发这个祸害归根到底是我带进来的,在这件事上,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林湘和孔真真都努力憋着笑,主要是赵主任模仿得实在是贱嗖嗖的,不过她们只能关起门来偷着笑。

连着吃了几天瓜,林湘每天都沉醉其中,而唯一能和八卦抗衡的只有发工资。

这天,又到了上一厂领工资的日子,林湘和孔真真一同过去,沿途听见工人们还在窃窃私语王启发的事儿,等到了厂办,田主任更是惊喜地通知林湘,这回抓到使坏的贼要论功行赏。

林湘出的主意奏效,保卫科任务重盯防可疑人员,抓人当天虾酱车间的刘副主任和何组长也出了力,都有表彰和奖励。

一人一张奖状,再得五块钱。

当晚,林湘豪爽地掏出二块五给贺鸿远:“给,军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贺鸿远:?

没想到自己这个编外人员还能分奖金。

他轻笑了笑:“你留着吧,反正家里钱都是你管。”

“不行!”林湘执着地把一半奖金二块五交给男人,“这是你应得的表彰和奖励,谁都不能抹杀。对了,这个月你们发的工资呢,快点上交一百五十二。”

贺鸿远:“……?”

一手接过二块五,一手交出去一百五十二,贺鸿远也是佩服自己媳妇儿的公事公办,分得实在是清楚啊。

八月底工资一发,工人干劲更足了,二厂的椰子汁本就卖得好,芭乐水和菠萝汁下市后,老盐黄皮水登场,更是凭借独特又清爽的口感引发热潮。

虽说被食味食品厂不要脸地使手段提前窃取了消息,贴着同一天上市售卖想打乱119的计划,可食味的黄皮水实在是普通,黄皮这类极为酸涩的果子想用糖浆来压便显得呆板了,两者口味比较之下,在食味上过当的老百姓反而更加唾弃他们,转而对着119的黄皮水赞不绝口。

酷热难耐的夏日,来上一瓶冰凉酸甜,又带着几分咸口的冰镇黄皮水,简直美妙。

黄皮水售卖大半个月,在金边市的销售真的超过了北冰洋汽水和椰子汁。

这下,二厂众人对林湘提出季节性汽水的提议更是佩服得不行。

“那黄皮水换个时间都卖不了这么好,就是得越热喝着越爽!”

“小林这脑瓜子咋长的啊。”有工人盯着林湘瞧来瞧去,“我抱着我闺女儿子过来摸两下这脑袋,能不能变聪明点哎。”

林湘真是被车间的大姐逗笑。

车间工人杨大姐两个孩子今年要报名上军区小学,没上过学的大姐可担心,就盼着孩子能聪明点儿。

这几日,军区小学正紧锣密鼓地招生,号召军属们把适龄儿童都送来学学文化知识。

宋晴雅就在其中。

如今扫盲工作也算是开展好些年了,可以说是小有成效,要说农村里可能还有不少认为读书上学无用的,城里对教育则要看重些,毕竟身处环境不同。

军区介于二者之间,不少军属还是愿意让孩子去念念书,可有些仍是觉得浪费钱,哪怕军区小学只是象征性收点钱,比一般的小学学费都要便宜一半,也没能扭转他们的心意。

家属院里到了六岁,能去上一年级的小孩儿有不少,可小孩儿哪愿意去上学被管着,谁不想无拘无束天天疯玩儿。

林湘下班后去供销社买了半斤沙琪玛回家,时间晚了些,日头已经渐渐西斜,像是打翻的橘色颜料盘,在天边随意涂抹蔓延。

院里照旧热闹,空地上满是鸡飞狗跳般的小孩儿,四处跑闹着,其中何家几个孩子最明显,正被何政委一嗓子军训。

“稍息,立正!”

三个孩子比几个月前规矩了些,知道不听话要挨打,乖乖立正站好。

“我最后再说一遍,老二下个月去上一年级,老三老四去育红班。别一个个地哭丧个脸,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何政委训完三个不愿意上学的娃,转头想起老大就是一直没去上学,天天被惯坏了养废了,这回无比坚定!

同样和何二宝到了上一年级年龄的还有蒋文芳的大闺女玲玲,玲玲就要听话多了,乖乖跟着妈妈去小学报名,等着九月初上学。

不过这家里小孩儿对上学不排斥,反倒是大人有意见。

蒋文芳公婆总惦记着女孩儿读太多书没用,仍是催促蒋文芳这些日子抓紧调理身体,看下半年或者明年年初怀个儿子。

又是一碗黢黑的药送到她面前,孙母秦玉蓉劝儿媳:“文芳,强子的话你甭搭理,哪有谁家里没有儿子的?妈知道你现在身子亏了些,所以更得吃药调理,争取调理好了早点怀个儿子。”

蒋文芳闻着那苦涩的药味就难受,直觉得头晕反胃,是生理性的排斥,尤其是婆婆看起来很是温柔贴心地拉着自己的手说话,不像别家婆婆兴许还破口大骂,可她越是这样跟个软刀子似的,蒋文芳听着越难受。

“听见没?妈也是为了你们好。”秦玉蓉握着儿媳的手紧了紧,“你也不想强子被其他人戳脊梁骨吧。”

“妈。”蒋文芳忍着那股心胸气短的难受劲儿点点头,“我一会儿就喝。”

林湘和贺鸿远饭后出来散步串门,上姜参谋长家去了一趟,听宋晴雅说起负责新生报名的极品事,受到不小的惊吓,有些大人不想孩子去上学,各种拉着老师说家里没钱的,哭天抹泪的有,有些小孩儿为了不去上学,撒泼打滚装病装瘸腿的也不少,真是绝了。

等路过蒋文芳家时,林湘过去打个招呼,在大门外挨个摸了摸三个小丫头的脑袋,进屋准备再看看八个月大的小丫头。

只是这家里昏暗,林湘抬眼看见蒋嫂子一口气灌了极苦的药水,忍着恶心在厨房水池边打干呕,瞧着背影单薄,像是一阵风就能刮走似的。

等意识到客厅来人,蒋文芳忙擦了擦嘴,像是没事人似的扯个笑容迎上去招呼林湘。

林湘也没再多说什么,和人寒暄几句便走了。

——

九月的浪花岛依旧酷热,军区小学和育苗班、育红班相继开学,不少孩子又哭又闹地抵触,仍是没法反抗,被送去了学校。

开学后的家属院稍稍清静了些,而出院康复得差不多的沈建明和周月竹也在城里国营饭店请好友们吃饭。

沈建明这一次受伤折腾了好几个月,如今伤口愈合,但是因为伤在心脏附近,暂时不能负荷高强度训练,大部分时间还是以休养为主。

为了感谢朋友们这几个月的关心照顾,沈建明和周月竹请了这顿饭,期间周月竹难得地心情大好敞开吃喝,沈建明胃口则一般,多是和大伙儿说说话,不住地给对象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