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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理床铺的时候,看到孟椒将府里送来的衣服首饰都整齐放在床上和梳妆台上,忍不住道:“这些都是给娘子准备的,娘子一并带上吧。”

孟椒低头吃着菜,“不了,我有衣服穿。”

婢女无奈,“娘子,昨夜下了一场大雪,现在还在下,外面很冷的,船上也没有地龙火墙,还是带上两身衣服吧,否则冻坏了身子遭罪。”

孟椒叹了口气,知道她是好心,不过还是道:“我欠大人太多了,真的不用。”

这几日吃住花了不少钱,萧言卿虽然不在意,但她心里真的觉得对不住。

若是连吃带拿,她觉得自己要无地自容了。

婢女不好再说什么了。

吃完饭,孟椒就拿上自己的两个包裹,跟着婢女出去了。

外面天还是黑黢黢的,婢女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白雪覆盖了整个院子,看着颇厚。

婢女小声说着,“雪太厚了,马车可能没有那么快,所以大人说要早点走。”

孟椒嗯了一声。

婢女将孟椒送到门口,门口一前一后停着两辆马车,一辆黑色油篷,一辆青顶油篷。后面跟着六个穿着披风骑马的侍从。

徐逸站在黑色油篷马车旁边,旁边放着脚踏,似乎就在等她。

婢女一手打伞,一手扶着她上马车,“包裹我给娘子放到后面马车上去,娘子先上去。”

孟椒便将另一个包裹递给她了,弯腰进了车厢。

萧言卿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孟椒认出来,这马车和她在遇仙正店坐的那个马车是同一个,不过里面布置换了一些,榻上放了厚厚的刺绣团花缎面软垫,旁边黄梨花炕桌上多了两盘点心,角落里还放着一盆银丝炭,暖和中带着一股淡香。

因为这会儿外面天黑,她注意到车厢顶部还镶嵌着一颗悬珠。

悬珠珍贵,此物她也只在三皇子那里见过。

萧言卿听到动静,蹙眉睁开眼,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和困意。

看到是她,面庞随即柔和几分,问:“怎么穿了这么一身?”

孟椒坐到他旁边,找了个借口,“你送来的衣服料子太好了,带回去没办法穿,我们那里是小地方,没人穿绸缎的。”

萧言卿也不知有没有信,他抬手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推给孟椒,自己喝了一杯。

车厢里有些安静,孟椒觉得不自在,便也端起茶杯掩饰性的喝了喝。

也不知是什么茶,十分香浓。

对方又问:“昨晚没睡好?”

悬珠温润的白光照在孟椒脸上,显得她眼下的青黑十分明显。

孟椒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又陷入沉默。

外面徐逸吆喝一声,马车渐渐动了,然后快了起来。

就在这时,旁边又传来声音,“你这几日好像有些怕我?”

怕吗?

不是,她是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前世她稀里糊涂的,从没想过三皇子府被抄,府里无辜侍妾被送去白云观清修与他有关。而她,曾跟他说过,自己只想找个安静没人认识的地方活着。

萧寒说他父亲临终前托他照顾自己,还说她身份低微,一副自己玷污了他父亲的样子。

她觉得他是误会了,她和他父亲只见过几次面,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怀疑找错人了。

可是如今再看,若他是萧言卿,便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世家出身,浸淫官场这么多年,位高权重,不会是一个面慈心软之人。

现在依旧对她很好。

可她什么都没有,让他一无所图。

孟椒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避免尴尬,还是尽可能少接触为妙。

只是他现在问的这么直接,孟椒也不知道怎么回,有些犹豫着道:“大人对我太好了。”

说完脸有些红,要是他说自己误会了,反倒是显得她自作多情。

但让孟椒意外的是,旁边传来一声轻笑,说了一句,“还不算太笨。”

孟椒一愣,这算是承认了?

她捧着有些凉了的茶杯,扭过头看他,男人五官不算出色,他的眉略淡,底下是一双眸子漆黑的凤眼,不笑的时候略显得有些冷漠。

不过他应该经常笑,眼角和嘴角那里有些许细纹,眼神也十分温和,身上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游刃有余和漫不经心,让人不敢忤逆,又心生亲近。

他放下茶杯,像朋友闲聊一般问她,“可愿留下?”

孟椒想都不想就摇头,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要回家的。

萧言卿点点头,温和一笑,“那便送你回去。”

孟椒嗯了一声,心里松了口气。

两人都没再说话了。

马车行驶到了码头,河边雾气腾腾,隐约只看到几只船的影子。

岸边停着几辆马车,有下人在陆陆续续搬运行李。

外面天色灰蒙蒙的,雪还在下,稍微隔着点距离就看不大清。

萧言卿先下马车,孟椒随后,她一下来,一股刺冷的风就迎面吹来。

还不待她睁开眼,一件厚重的玄狐皮里子的大氅就兜头盖在了她身上,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一丝冷风都吹不到。

她抬头看他,脸只剩下小小的一块,眼睛圆又亮,皮肤雪白,看着十分乖巧。

风吹得声音有些含糊,她问:“那你穿什么?”

萧言卿看着她面容柔和了几分,“我不冷。”

似乎为了证明什么,他系好领子后,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下她的脸颊。

确实是热乎的。

孟椒暗瞪了他一眼,怀疑他是故意的。

萧言卿微扬起唇角。

不远处徐逸从船上下来,恰好看到这一幕,本想过去说话,想了想还是直接绕到后面去了,指挥着人将后面一辆马车上的行李搬到船上去。

上船的时候,徐逸落后萧言卿身后半步道:“船还有半个时辰开,主子的房间在三楼右边,本来准备清空三楼的,但今天好像……”

孟椒走在后面,大氅对她来说有些大了,几乎挨着地面。

她怕踩脏了,不得不提起着走。

走在前面的萧言卿注意到了,见她动作笨拙,抬手帮她提了一些。

徐逸见状就闭上了嘴,低着头走到后面去了。

直到进了房间才继续说:“三皇子好像也是今日出发,便把楼梯左边那几间留给他们了。”

这次的广陵盐税贪污案牵涉甚广,主子本应该年前就要南下看望傅大人的,傅椿年早早就来信说傅大人不太好了,陛下一直压着不批准,恐怕就是等着这时候。

陛下如今越来越多疑,谁都信任不过,他忌惮姚太傅继后一党,又觉得魏贵妃、德妃虎视眈眈,现在想扶持三皇子,却又怕他坐大,实在是麻烦。

徐逸问:“等会儿三皇子上船,可要去打个招呼?”

萧言卿摇摇头,“不用,他会过来的。”

说完补充一句,“不必太过谦卑。”

徐逸点头,他只是担心日后三皇子会登上大位,会记恨他们此行轻视了他。

三皇子看着温和有礼,实则心眼可不大。

萧言卿选了右边倒数第二间,还让孟椒住在他对面,其他人则分散住在四周,将他们围住。

这次南下,除了六个侍从,还有两个小厮跟着。

都不用孟椒自己动手,就有人帮她铺好了床铺,被褥那些都是自己带的,是一床绣着鲤鱼戏珠的银红缎面被子,帷帐也换了新的,将原本的青色纱帐换成了杏色撒花绫帷帐,还塞了两个灌了热水的汤婆子进去,房间里熏了淡香。

十分体贴周到。

孟椒见天色还早,就去床上躺了一会儿,本想睡一会儿就起来,没想到一觉睡到中午,睁开眼时外面已经大亮了。

船在行驶,有些摇晃,这会儿衾被里暖和,她舒服的赖了一会儿才坐起来。

她起身穿上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萧言卿安排的,架子上放了两身新衣服,都是极好的料子。

孟椒想了想,还是换上了其中一套,梳好头发,准备去对面。

哪知她刚推开门走出去,就和对面屋里出来的男人迎面碰上。

看清是谁后,孟椒吓得脸色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