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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站着十几位穿着富贵的夫人,年纪不一,除了郭氏苏琴,孟椒都不认识,不过有几个面孔觉得眼熟,应该是之前参加宴会的时候看过。

这些夫人都十分有涵养,打趣热闹了一会儿后,就散去了。

人走后,萧言卿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深看着她。

孟椒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红晕,脸又热了起来。

她觉得他今日怪怪的,看她的眼神有些用力。

孟椒形容不出来,只记得这种眼神没在他身上出现过。

她提醒道:“你是不是要去前院了?”

他是新郎官,要出去敬酒的。

萧言卿闭了闭眼,眼里恢复清明,随即打趣问了一句,“不想我去?”

孟椒低下头去,不好说他得赶紧走了,不然人家会多想。

但这样又显得她在赶他,挠了下他手心,软了声音,“还是快去吧。”

萧言卿笑着捏了捏她手,走了。

孟椒松了口气。

人一走,陈霜就带着花云进来了,她满脸喜气道:“前院人太多了,四爷恐怕要很晚才会回来,要不我去找人先把热水送过来?”

孟椒想了想摇头,觉得还没等四爷回来就先洗漱不太好。

陈霜便不再说了,“那娘子熬一熬,就这一回,累点就累点吧。”

然后又陪着孟椒说了一会儿话。

眼看还没有人过来,她皱了皱眉,“怎么还没人?”

孟椒不太懂萧家的规矩,疑惑看向她,陈霜起身,“我出去看看,花云你守在这里。”

花云应了一声,陈霜走后,花云跟孟椒说起其他人,“折枝几个去给娘子守着嫁妆了,今日人多,得一一清点完放进私库里,防止出现遗漏了。”

孟椒点头,问起外面的情况,“母亲和奶奶回去了吗?”

花云回她,“应该还在吃酒。”

孟椒嗯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陈霜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丝面回来,对她道:“娘子饿坏了吧,先趁热吃几口。”

孟椒确实饿了,一天下来,就早上吃的那几个圆子。

忙接过碗吃了起来。

陈霜想了想,还是对孟椒道:“按理说,结束后应该有人送席面过来的,不知怎么的,落下了娘子。”

她去厨房问了,厨子说席面已经送过来了,她不好闹大,今日是娘子第一次进门,若是闹难看了,对娘子名声也不利。

但这事也该知会娘子一声,让她心里有个数。

孟椒听懂了她的提醒,手中筷子一顿。萧家这么大的门第,做事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纰漏,更何况她还是今日的新娘。

她抬头问了一句,“今日操办的是谁?”

“是大夫人。”

陈霜回答完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年一直是大夫人管家,但大夫人为人和善,与四房亲近,应该不是她授意的。”

那便是有其他人见不得她好,或者故意给她下马威。

备嫁的时候,陈霜已经跟她详细说过萧府的情况,萧家没分家,如今住着的有六房人。大爷年纪轻轻便病死在任上,留下大夫人范氏和两个孩子,大姑娘已经出嫁了,大郎则因为大夫人突闻噩耗提前生产,出生后身子不好,很少出门。

二爷在外任职安庆府知府知州,妻子季氏生了一儿一女,夫妻俩如今都在安庆府,只有除夕回来一趟。

三爷与四爷是双生子,一出生便身子孱弱,无功名在身,平时做些生意,给家里添进项,妻子王氏是京都大商王家的女儿,家里祖传酒行。这门婚事还是老太爷在世时给定下的,说三爷不争气,读书不行,脑子倒是有几分灵活,老太爷不想坏了萧家的名声,便给他娶个商户女能帮衬几分。

如今来看,老太爷这事看得还挺准的。

至于五房、六房,平时在府里很低调,没事几乎都不出院子。尤其是六爷,一心考取功名,天天待在书房里,只是这么多年还只是个童生,孩子也没少生。府里最可怜的便是六夫人了。

孟椒将萧家的情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时也想不出是谁在为难她。

陈霜又提醒了一声,“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娘子若是闹出来,人家会说是萧家苛待您,也会有人说您不知感恩。”

毕竟娘子身份确实差些,这次婚事总体来说,萧家并没有亏待她,甚至给足了面子。

只是这种小事实在膈应人。问了一句,“可要跟四爷知会一声?”

孟椒想了想后,摇头,“没必要用这种小事劳烦四爷。”

嫁进来之前,她就知道不会处处如意的。

她成过一次亲,身边认识的许娘子焦娘子也都是成了婚好多年的,知道没有谁的日子真正算得上舒坦。

她嫁给萧言卿的目的没有那么纯粹,就是希望有人护着她,亲人不用担忧她。

一些小事她可以不在乎,但若真的触犯到她了,她也会反击。

陈霜想说些什么,但还是算了。

娘子刚进府,不想惹事也正常,只是希望娘子别像前头那个白氏一样,最后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跟四爷生分了。

萧言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似乎喝了不少酒,进屋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他走到孟椒旁边坐下,一手握住孟椒的手放在腿上,一手抬起捏了捏眉心。

随即偏过头看她,温和笑着问:“等很久了吧?”

孟椒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了,摇摇头,问他:“大人头疼吗?”

萧言卿脸上笑容加深,“还喊我大人?”

确实应该改口了。

那喊什么?

郎君?

孟椒以前就这么叫谢长安的,顿时有些叫不出口。

但喊夫君,又觉得太亲热了。

她想了想,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四爷?”

萧言卿无奈的摇了摇头,“哪有这么生疏的夫妻?难不成要我以后喊你孟椒?”

孟椒咬了咬唇,她知道他想听什么。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萧言卿没有为难她,依旧温和道:“先去洗漱吧。”

孟椒松了口气,嗯了一声。

陈霜去门口叫人送热水来,花云服侍孟椒坐在梳妆台前,拆掉她头上的首饰,随后去了隔壁的耳房,耳房改成了湢室。

掀开门帘,绕过绣着鸳鸯戏水的屏风,洗干净脸后,花云松了她的发髻,用长帕子包好,扶着孟椒坐在浴桶泡了个热水澡。

孟椒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萧言卿靠在床尾那里睡着了,脚步一顿,犹豫要不要喊醒他。

好在没有让她犹豫多久,男人就自己睁开了眼睛,眼里迷茫了一瞬,看到她,很快就清醒过来,

抬起手朝她招了招,“过来。”

孟椒过去了,她从湢室出来,只披着一件轻薄的朱红石榴纹绉绸长衫,长发柔顺散在身后。

走到他面前,自觉伸出手去。

男人笑了笑,伸出大手握住,摩挲了两下,起身道:“你先睡着。”

屋里没有别人,花云犹豫了一瞬了跟了上去,孟椒知道讲究人家洗漱都要人伺候,倒也没有阻止。

不过花云很快就回来了,弯腰继续整理被褥,“四爷不让我伺候。”

孟椒有些意外。

花云小声道:“娘子先睡着,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嗯”

花云走之前将窗户合上,绕过屏风,又将门口的帘子放了下来。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不少,孟椒躺在床上,这才有空打量起了房间布局,床上方挂着大红销金帐幔,正对着屋中间的红木镶云石圆桌,桌上放着一套青花瓷茶具和果盘喜糕。再往前便是应时绘着的夏日荷花盛开的三扇折叠屏风。右边是靠墙的红木拐子纹香几,上面是两支红色的雕花龙凤呈祥囍烛。另一边是靠窗的红木镶象牙灵芝纹梳妆桌和鼓凳。

孟椒记得这个房间很大,拜完堂进屋的时候,被人扶着走了好久。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帘子掀动的声音,孟椒心里一紧,下意识闭上眼睛装睡。

然后耳边就传来一道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