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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回应。只隐约中听见一道极其?沉闷的声音,像远隔着多重石板从地底传来。

宋回涯亦不敢轻举妄动,将火把挂回墙上,脚踩着每一处石砖来回试探。未找出关键所在。踯躅稍许,干脆独自往门外走去。

石道宽度可供三四人同行,挖得颇为曲折,登山似地盘旋向上。

宋回涯谨小慎微,但?一路过去未遇见阻碍,倒是发现?了?几个湿漉漉的脚印。

走出约一炷香时,她听见了?一阵细碎的人声。该是两名侍女在对话,可惜太不真切。

又走过一段,前方出现?了?沉稳脚步声。远近来回交替,背后还像是拖行着重物。

宋回涯斜靠在拐角的墙边,听着不远处诸般细微的动静,推测着对方与自己?的距离。右手拇指扣在剑鞘上,正蓄势待发,肩膀叫人轻轻拍了?拍。

对方从她肩侧靠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这?人的脚步声有?些拖沓,不像是个练家子,且分明是看见她站在此处才奔着赶来,身上也未带一丝杀意,是以宋回涯早早察觉,只是懒得搭理。只是烦他越靠越近,抬剑抵在他的肩头,将人顶开。

“你听见的声音不在前面?,在上面?。”那人说着绕到她身前,与她一样靠在墙边,提醒说,“也不是人走路的声音,是机关搬动的声音。哒哒哒。对吧?”

正是今日在岸边接引他们的那名船夫。

他换了?身干净衣服,眉眼带笑,眼神澄明,与她四目相?对时讨好地扬起唇角,笑容里带着纯粹的欢喜。

宋回涯无?动于衷,与他的热诚相?比显得有?些酷厉,问道:“你是谁?”

青年垂眸瞥向她腰间,竟是从容地冒出句石破天惊的话:“哦,我?是你相?公啊。”

宋回涯手中剑清脆一声出鞘。

青年点点下?巴,示意道:“田水凉,我?们三年前才拜堂成?过亲的,怎么?,你忘了?啊?”

宋回涯扯下?腰牌,看着上面?的名字,长长吁出口气,朝他勾勾手指。

青年当真凑上前来,听她有?何嘱托。

宋回涯一掌劈在他后颈上,干脆将人放倒。

“白费我?许多功夫。”她嘟囔道,“这?人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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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回涯打得不重,刚将人拖回石室,青年已?转醒过来。

他摸着痛处,从地上坐起,见宋回涯正盘腿坐在桌上,来回翻看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物件,夸张抽了?口气。

发现?对方仍是置之不理,不由叫屈道:“女侠,你打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坏人。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宋回涯研究着手头的一块玉石,平静道:“你木寅山庄在谢府设下?如此狠辣的机关要灭杀我?,现?下?同我?说不是坏人?我?反应稍迟钝些,这?会儿就是被大卸八块的鬼魂在同你说话了?。”

“那是谢仲初养在我?木寅山庄的药人。他从各处贫苦人家拔选有?天资的孩童,明面?上说是教?习指点,实际过不了?数月,便随意找个由头,分发一点抚恤的银两,将家人打发了?,把他们关入山庄。”

青年半点底不留地将秘密抖落了?个干净,指着喉咙说,“那帮孩童从小浑浑噩噩便被他灌药,嗓子大多烧坏了?,只能说几个字。脑子也不清楚,只管听他吩咐。实话讲,我?不曾见过他们几次。”

宋回涯指向墙边,自己?的“葬身处”。

青年右手虚空舞剑,比划着澄清道:“那也是谢仲初干的。他假死逃入木寅山庄时气之不过,想到多年根基尽毁,还摆了?具尸骨供在家中给人祭拜,便因激愤在墙上写下?了?这?么?一句。好生愚懦,一把年纪了?,光会在背地里涨自己?气焰。”

宋回涯定定看了?他许久,朝他招手。青年按着隐隐作痛的伤处,飞速摇头。

宋回涯信手一抛,将佩饰还他,眸光转了?转,压低上身,柔声问道:“大名鼎鼎的木寅山庄,就在这?么?一个见不得光的鬼地方?”

“那自然不是了?,天天缩在地底,谁人能受得了??”青年抛玩着手中玉佩,敞亮地与她讲解,“木寅山庄,是山上半

座,山中半座。只不过无?论是上山还是进机关阵,都得从前面?的那条水路过。”

他拍着胸口邀功道:“若不是我?偷听到消息过去接你们,你们从水里出来,怕是直接就进那边的机关阵了?。”

宋回涯说:“我?的朋友,方才在这?里不见了?。”

“我?说呢!怎么?少了?那两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人!”青年震惊道,“不应该啊。要找着入口也不容易,我?不过是回去换了?身衣服,他们就能误打误撞地掉进去?”

宋回涯道:“再聊这?个无?用?,你赶紧放他们出来。”

青年遗憾摇头:“这?里只进不出的。唯一的钥匙在我?娘那儿,而出口在山顶。我?看糟了?,那里头危机四伏,百死一生。你朋友若是乱走,不定已?经遇险。”

宋回涯深谙梁洗的癖性。乱走是必然的,但?既然尚有?一线生机,那应当还能支撑。

她思量片刻,旁敲侧击地道:“木寅山庄建这?般凶险的机关阵,难道只是为了?防人?”

青年好了?伤疤忘了?疼,见她态度温和,又颠颠地朝她跑来,听她问得含蓄,自己?是不带半点弯弯肠子,直率解答道:“说是山庄,其?实这?里更像是一个宝库。”

“宝库?”宋回涯精神一震,“放什么?东西?”

青年拎着手中的玉饰在她眼前晃,笑道:“自然是放宝贝咯。”

宋回涯半信半疑:“你们山庄这?么?有?钱?”

“不是我?付家的,是高家的。”青年忽生惆怅地叹了?一句,“确切来说,从前应该是朝廷的。”

他两手往桌上一撑,在宋回涯边上坐了?下?来,晃着腿给她讲解道:“当年胡人击破边防,轰轰烈烈地南下?,先帝惶迫不知所为,在近臣鼓动中,携带一干财宝,沿水路撤逃。泛舟渡河,走了?一月有?余,还遭遇反贼劫道,最终因忧思成?疾,不幸病死途中。此时高清永,如今已?是侍中了?,护送幼帝及财宝一路逃至华阳城。待干戈平息,胡人退去,高清永才簇拥着新帝又灰溜溜地回京。只是这?笔钱财呢,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避开众人耳目,流到了?这?儿。”

青年拍了?下?掌,绘声绘色地道:“后来高清永一路高升,官拜侍中。十多年来,华阳城附近又发生过几起税银被劫的凶案。因此死了?不少官员、灭了?不少门派。才能叫谢仲初能在华阳城里一家独大。而高清永也成?了?朝堂上说一不二的权臣。至于我?木寅山庄,里头则堆满了?金山银山。全是百姓的膏血。”

宋回涯挠挠眉尾,心情复杂到有?些词穷:“你……”

“你是想说我?一家不是好人?不要当着我?面?说!”青年率先抢断她的话,娓娓道来,“我?付家自祖辈起,便是江湖最顶尖的机关大家。我?父亲极擅巧思,机关术上造诣深厚,年轻时受朝廷嘱托,来这?山上建一座隐秘的宝库。他彼时也是年轻气盛,想向天下?人一展自己?巧夺天工的本领,造一座固若金汤、后人无?可逾越的机关阵,不思后果。结果这?一建,就建了?十来年。当年追随他的工匠陆陆续续都死了?,他才开始后怕起来。可惜为时已?晚。”

宋回涯缓声问:“你父亲死了??”

青年说:“早死了?。如今木寅山庄只剩下?我?跟我?娘,替他们高家守着这?份不义之财。我?娘呢,是个胆小些的普通人,什么?家国大义,她就算死也全不了?这?声名,所以没有?别的指望,只是希望我?能活。”

宋回涯:“那笔钱还在这?里?”

青年点头:“在啊。”

宋回涯坐正一些,说:“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青年耸肩,无?所谓地道:“可能是我?活腻了?吧。谢仲初也在觊觎这?份财宝,若是叫他谋得,我?还不如将它们全部扔进海里去!女侠要杀他,我?当然拍手叫好,鼎力相?助!”

宋回涯眼神锐利地射向他,仔细推敲过他的这?番叙述,质疑道:“你多住在木寅山庄,不该有?人敢告诉你各中隐秘。你娘更不会。”

“你还在怀疑我??宋大侠,我?已?是对你掏心掏肺了?!你看我?哪里像是个奸邪之人?”青年一脸受伤地道,“不过,确实是一位外面?来的大侠告诉我?的。”

宋回涯肯定地说:“人已?经死了?。”

青年的表情一瞬间沉了?下?去,显然叫她触了?伤心事。怏怏不乐地转过身往外面?走。

宋回涯跟了?上去。

青年轻车熟路走过几个拐角,停下?步子,在墙上一阵摆弄。

前方通道格局瞬时变转。

青年转过脸来,宋回涯以为他还要生会儿气,结果他巴巴地望着宋回涯,憋不住了?似地问道:“你去过最北面?的地方是哪里?听说你曾打得谢仲初跪地求饶,叫他颜面?尽失,所以他才如此恨你,真的啊?”

宋回涯斜他一眼,说:“不知道。”

青年以为她是搪塞,又问:“你不留山上还有?多少人?”

宋回涯说:“不知道!”

“你别那么?不耐烦嘛,同我?说说话啊。”青年缠着她道,“我?知道你叫宋回涯,我?叫付有?言。我?们做个朋友啊。我?从来没有?朋友。”

宋回涯听着他温声恳求的语气,一个头有?两个大,无?力道:“你不是成?亲了?吗?”

付有?言无?辜道:“我?娶的是个名字,给你拿走了?啊。”

“我?还回去了?!我?怎么?知道那挂满一面?墙的东西,有?没有?别的用?处。”宋回涯说,“你若是如此厌烦木寅山庄的日子,为何不干脆带着你娘离开?”

付有?言难得少话,只闷声道:“上去你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