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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所以叫人抬走自己从前的那些嫁妆,倒不是一定要把东西拿回来,而是以这种方式,与过去做一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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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断,那就要断的干干净净。

……

修存堂的女郎中梅氏被丈夫裴长青给休了的这个消息,很快不胫而走。有人说是裴长青出人头地后嫌弃糟糠之妻休了她,有人说是梅氏为了不受牵连自己要和离,各种说法都有。毕竟,人人都知道裴长青原本此刻应该还在岭南服苦役的,谁知服着服着,他突然摇身一变到四川当了官,难免会引来许多猜测,最近有人论断他应该是投奔蜀王府造反了。这个消息随着议论声开始发酵,不少裴家族人也听说了,唯恐会遭牵连,有人找梅锦打听,有人到林县令那里要求将裴长青除出宗籍,乱哄哄了好一阵子。直到一个多月后,随着四川那边传来朝廷军与蜀王军正式作战的消息,这件事才算慢慢消停了下去。

这段时间,梅锦为了避免没必要的烦扰,并没开医馆,而是到县城外的那座庄子里住了些天,趁空看了看庄子和田地的账目,发现李东庭给她的这个李大是经营的一把好手,账目做的一清二楚,这么看下来,自己虽然离上层阶级还差得十万八千里,但以后靠这个,混个温饱线是没问题的。心一宽,就把自她走后便时常来医馆看她有没有回的阿茸给接了过来,带着阿凤阿宝,几人一起在庄子里钓钓鱼,种种菜,遇到有特意寻过来求看病的便接诊,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外头那些议论,对她并没造成什么困扰,唯一的困扰,便是最近竟然有媒婆上门给她说亲了。包括之前来裴家给白仙童传过口信的那个马婆子在内,已经来了不下四五个。梅锦起先还客客气气推辞,后来发现媒婆一嘴的好功夫,跟她们好好说根本就是浪费口舌,干脆闭门不见。落在旁人眼里,她这便成了抑郁难当,羞于见人,有人甚至绘声绘色地说偶尔撞到她在庄子外溜达时,见她神情憔悴,眼睛肿的成了个胡桃,显见是还没从被裴家休了的打击里恢复过来。

……

林县令每月都会在指定日子去一趟龙城土司府向李东庭汇报本县上月的重要事务。当日除了他之外,土司府辖下的其余各县县令也会一起汇聚而去。如今情况特殊,改成两月一次。这日到了时间,去土司府见了李东庭,议完事,其余人先后告退,林县令也要退下时,被李东庭留了下来,叫他回去后,问问铁匠哲牙,是否愿意到龙城土司府兵造库做事。

朝廷军队已经与蜀王军开战,战事卷到云南也是迟早的事,哲牙精于打造兵械,此正用人之际,李东庭想到他,也是理所当然,林县令忙答应道:“下官回去后就找他。大人曾有恩于他,料他心甘情愿为大人所驱策,且也算有用武之地。明日下官便叫他来。”

李东庭道:“他有个女儿,叫他先安置好女儿再来也不迟。”

林县令应了。见李东庭略一迟疑,又随口般地问自己:“裴家的那个儿子,追随蜀王叛乱无疑,我听说梅氏自己回来了。近况如何,你可知道?”

林县令最近被那些闹着找他要将裴长青除出宗籍的裴家族人给弄的头疼不已,忙道:“大人你还不知道吗,那个梅氏已经和她丈夫和离了。据说是从四川被休了回来的。月前回来后,她医馆一直没开。下官偶尔听人提及,说她整日困于屋里,以泪洗面,叫人听了,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李东庭怔住了。

上次在卡口与她相遇后,他便一直忙于各种事务,有时即便想起她,也觉没什么合适理由再去烦扰她,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下去了。

万万也没想到,她竟然是被她的丈夫给休回来的?

李东庭勉强压住这个突然消息给他带来的巨大震撼,仔细回想遇到她的那日和她说话时的情景。当时觉的她神情和静,和平日看起来并没什么两样。这会儿越想,越觉她当时眼底分明带了悲戚之色,连笑脸也是强作出来的,只是自己太过粗心,完全没有觉察而已。

李东庭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发怔时,听到林县令又道:“大人,既然提及裴家事了,下官顺便再问一声大人。裴家族人唯恐日后遭到牵连,商议将裴长青清出族谱,还要下官这里作个见证。大人觉得此事该当如何?”

李东庭这才回过神来,道:“应了便是。他一人所做之事,原不该牵涉到无辜亲族。”

林县令道知晓了,又等了片刻,见李东庭脸色古怪,但看起来,似乎没话再要和自己说了,便躬身告退。

林县令退下后,李东庭独自在书房里停留许久,再也无心于处置事务,再次想到林县令说她“整日困于屋里,以泪洗面”,终于还是忍不住,唤了个侍女,叫把阿鹿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