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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而不答不是什么最优解。”她自然不会以为幽默在这会儿是什么褒义词,但也不像刚刚的话题被他随意略过。

程砚深轻扯了下唇角,眼尾扬起:“要我说什么呢?太过现实的条件摆在眼前说多了大概有些唐突了。”

嘴上说着唐突,可实际说的话却很直接,丝毫不留情面:“若是想真的解决这个问题,沈小姐未来大概要走的路有些远了。”

他换了称呼,程砚深是不喜公事带入家庭之中的,但沈洛怡问了,他也没什么不好答的,但公私分明连称呼也很分明。

谈到公事,餐厅里的气氛明显凉了下去。

迎着沈洛怡灼然的明眸,程砚深面色从容地解下挽起的袖口,声线冷清:“至于当下,你觉得去年年底的那宗谣言为什么会直接影响一季度的业绩呢?”

沈洛怡瞳光闪烁,眉尖微拧,张了张嘴,又忽地阖上。

这个问题,并不好答。

程砚深将她踌躇的神色纳入眼帘,斜眼看了看振动的手机,起身:“你先喝,别贪杯。”

沈洛怡没有应声,程砚深自始至终态度很是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外泄,有理有据让她寻不出错处。

她轻轻舒一口气,连珍藏红酒也没了兴致。沈洛怡撑着额头,陷入沉思。

是秦舒明打来的电话,刚一接通就是关怀的声音:“洛怡的伤势怎么样?”

“小伤。”程砚深言简意赅。

他们提前离席,并不知道后续引起的轩然大波,在程氏办的宴会上,酒店装潢出现问题,伤了程总的新婚太太。

消息散开,对酒店形象是破坏性的打击。

或许,程砚深也知道,只是他放任了舆论的发生。

那位酒店老板和秦舒明算得上好友,托他来探程砚深的口风:“老梁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让我来问问你的态度,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没什么态度。”嗓音微凉,凌然寒霜缓缓散开,“太太便是我的态度。”

秦舒明一哽,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态度,只好插科打诨:“砚深,跟你认真说话呢,别开玩笑。”

似有似无的一点笑音过后,程砚深的嗓音幽然转冷:“我的语气像开玩笑吗?”

“受伤的是她,却来问我的态度,你觉得这个还是玩笑吗?”

突然的沉寂。

“……”秦舒明低叹一声,“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

任谁都听出程砚深这会儿情绪不佳,秦舒明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程砚深转过身,双腿修长,目光凝在安静地坐在餐厅里神游的女人身上。

她真的很瘦,光线落下隐约勾勒着她的曲线,轮廓似削,单薄的肩背,盈盈一握,很难想象她刚刚出手救了一个小女孩。

程砚深冷隽的面容柔和几分,嗓音声声沉下去:“酒店确实应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宴会现场出现这种意外不是小事。”

“尤其是人身安全这种事,更是容不得半分纰漏。”

秦舒明呵笑:“尤其是你太太的人身安全更容不得吧。”

程砚深没否认,很坦然地承认,甚至又上升了一个高度:“这自然是首位。”

“那你想怎么处理?”

“公开致歉和私下道歉,缺一不可。”目光中的那道倩影蓦地转过身望向他,清眸晶莹,如水潋滟,他缓一口气,长指轻叩在楼梯扶手上,声音低了又低——

“她自小娇生惯养,没道理到我这里受什么委屈。”

夜色暗昧,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窗帘流苏跟着清凉微风微微摇曳,重复的流动曲线,沙沙作响*?

沙发前的女人丝质睡裙柔软,紧贴曲线,她撑着腿坐在地毯上,长发垂下,昳丽侧脸半遮半掩,白皙柔旖的皮肤仿佛镀上一层清光。

从浴室出来,静静望了一会儿,程砚深才开口,淡声低回:“你在做什么?”

扭过脸眺去,只见程砚深深蓝色睡衣,在昏黄暖光下,透过几分神秘,沈洛怡放下左手拿着的剪刀,面上隐约烦闷还未散去。

“手指好胀,我想要把指套剪开一段。”

只是左手实在不太灵活,捣鼓了半天也没对指套造成什么损伤,燥气不禁上头。

程砚深拧起眉心,上前两步,低头仔细检查了番她的手指,夹板和指套束得并没有太紧,大概还是刚受伤的原因。

他跟着也坐在地毯上,偏冷的音色也染上几分温意:“刚受伤发热胀痛都是正常的,我给你抹点药吧。”

透明的药膏涂在指尖,先是一点微烫的触感,很快散去,她几乎分不清那是药膏带来的,还是程砚深的指腹温度,捉摸不透的一点温存。然后是慢慢涌上的凉意,很快冲淡了原本的肿胀发热。

左手无意识地攥紧了睡裙,掌心泌出一点细汗,是她莫名加速的心跳。

沈洛怡抿了抿唇,她很少和异性如此亲密,所有的界限都保留在友好疏离之外。

程砚深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握着纤细的手指,他低头凑近,薄唇微启,轻轻呼气,一点清凉点在指尖很快带上了酥麻,顺着指尖迅速向上蔓延,是聚集在心口的电流。

沈洛怡轻吸一口气,手掌无意识地按在沙发上,一寸寸不断叠加的力道。

刚刚被她随手放在沙发上的剪刀被按了一角,受力不均,突然跳起。

事情发展得太快,程砚深来不及闪躲,只是闭了闭眼,剪刀刀口划过他额角,又安静地落在地毯上。

一道红痕横在他的额角,很快红肿,渗出一点血迹。

沈洛怡惊慌地睁大眼睛,手不知该往哪里放,想要去捂他的伤口又瑟瑟缩回手:“我……我不是故意的。”

天晓得,那把剪刀怎么会跳到他头上,还顺势划了一道口子。

视线幽然转凉,程砚深抬手触了触伤口,红色斑斓印在指腹,他望过来的瞳光邃暗沉淡。

“抱歉。”沈洛怡急忙去抽化妆桌上纸巾,慌乱中又撞到受伤的手指,从骨头深处迸出来的闷重痛感,让她五官都紧巴巴皱成一团。

太过乱糟的一个晚上。

程砚深面上依然平静,看不出一点怒意,长臂揽过细腰,将咬牙忍痛的女人拢进怀里:“你这是要妇唱夫随?”

她的手指受伤,便给他的额头也添上一道伤痕,倒是两两相配,相得益彰。

沈洛怡后背因为疼痛浸透了冷汗,刚刚撞的那一下似乎比刚受伤那刹那还要疼一些。

她胳膊肘向后怼了下,但到底是她不占理,还是收了点力道:“你的恶意揣测也太恶意了吧?”

右手食指疼得发颤,沈洛怡鼓着唇,声音里尽是不满:“而且我觉得你的问答很有问题,就算是,难道你不也应该甘之若饴吗?”

“行,我甘之若饴。”程砚深很是配合她的话,摊开手,“那你都把我划伤了,我还能怎么办?”

沈洛怡当即转过身,可视线触及他额上那道伤痕时,又悻悻收了大半气势:“我也不是故意的。”

顿了顿,又说:“我给你上点药吧。”

刚刚他为她涂抹的药膏,又换到了她的手上,沈洛怡半跪在地毯上,睡裙垂顺落在他睡裤上,程砚深眸光微闪,向后微仰,手臂撑在身后。

“你配合一点可以吗?”沈洛怡的手指悬在半空中。

淡淡的柑橘香将他笼罩,程砚深凝了她半瞬,摇头:“算了,只是小伤,没必要的。”

沈洛怡收回手,思索了会儿又觉得不好,扯着他的手臂试图将人拉回:“可是你的小伤影响到你太太的视觉体验了。”

“你的脸要留给太太看,自然是要保持完美状态。”理直气壮的语气。

她没用什么力道就将人拽回,药膏很是顺利地涂在他的伤口上,又探身从化妆箱抽屉里拿了创可贴:“程先生,你要对这个重要认知有点思想觉悟。”

程砚深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有觉悟是一回事,不过程太太确定非要用这个图案的创可贴?”

沈洛怡看了看手上的创可贴,是她之前给大本画的手绘,秦舒窈拿去做了点文创,其中就包括这只创可贴。

创可贴上印着无辜的可爱小狗形象。

涂药尚可,但这么可爱的创可贴程砚深确实没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只是小伤,不用贴的。”

沈洛怡唇珠微嘟:“你就不能乖一点。”

又不让碰又不让贴,这人好难伺候。

双眸对视了几秒,沈洛怡突然捂着手指,拧着眉,弯起腰肢,扑进他怀里:“你碰到我的手指了,好疼。”

表演痕迹太过明显,程砚深瞥了眼离他一臂远外的食指,默然叹了口气:“我记得家里应该有正常的创可贴的。”

这种假装受伤的套路都出来了,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眼波流转,思忖了片刻,沈洛怡还是摇头:“我才搬过来三天,你是要让我用受伤的手指,大半夜去给你翻箱倒柜找创可贴吗?”

程砚深长腿散漫地敞开,慵懒靠在沙发前,低垂着眉眼,似是妥协:“贴吧。”

他倦怠的表情似乎是和创可贴上的那只小狗一样。

纯良无害。

浑然不见往常的清冷矜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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