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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着你。”◎

“这是哪儿啊?”独立电梯停在最顶层的公寓,寸土寸金的地段,俯瞰京城繁华夜景。

沈洛怡站在门前,揉着眼睛,有些茫然地扫过室内装潢,是偏向暖色调的风格,光线朦胧偏黄,透过几分温馨感。

“家。”

薄唇微启,只溢出一个单音节。

婚房在重新装修,程砚深便让人将他之前住的公寓重新收拾了番,将原来沈洛怡添置的那些小物件都搬了过来,和原来的冷淡风大相径庭。

放在她面前的是一双可爱的小猫咪拖鞋,沈洛怡没动,慢吞吞地转向程砚深,眸色格外平静,又好像带了些其他色彩。

男士单身公寓,一双女士拖鞋?

“随便买的。”屋里暖和,程砚深抬头将她肩上披着的外套解下,微一垂眼,就是她淡然注视的眸光。

唇角微动,沈洛怡声音很轻,仿佛已经没什么力气般:“我不穿别人穿过的拖鞋。”

带着点执拗。

程砚深冷白指骨随意曲起,已然明白她的意思,眼眸幽邃烁着浅笑:“那没别的拖鞋了。”

“那我走了。”沈洛怡转身就要往外走,还没迈开步子,就被他拦腰横,抱进客厅。

“刚买的。”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气,颇有几分无奈,“刚刚随手买的。”

程砚深低身给她套上舒适的拖鞋,薄唇扬起淡弧:“给我温柔体贴美丽大方的程太太买的。”

沈洛怡抿了抿唇,她本来是不太想笑的,但还是略勾了一点弧度。

看他嘴硬,再看他妥协,她是格外享受这样的过程。

如果不是他起身时还记仇地戳了戳她的额头,沈洛怡会更享受。

“吃点东西吧。”沈洛怡的上一次进餐还是在冰岛的那顿午餐,发烧之后就没了胃口,喂她三口也只能咽下一口,夜色已晚,程砚深简单下了面条,端到她面前,“吃完再玩。”

负面情绪上头的时候,总会让人忘记饥饿感,沈洛怡其实不太想吃,但也不想程砚深担心,他喂过来一筷子,她就顺从地吃一口,勉强也吃了小半碗。

只是进食过程中,手上按着的鼠标键盘却一直没有松开过。屏幕上游戏中的那个小人在矿井和鹈鹕镇里穿梭,她专注的神态认真的表情,倒真的有些像个网瘾少女。

“好玩吗?”程砚深微凉的指尖碰了碰她的额头。

沈洛怡的声线中不带任何音调:“不知道。”

她只是在机械地替秦舒窈收物资,面色疲倦又麻木。

她对游戏什么的一向不感兴趣,但秦舒窈却对星露谷物语有些上瘾,八百多个小时的游戏时间,几乎将她的庄园当成另一个家。

至少那里会让她感到宁静,仿佛是在认真经营着自己的生活。脱离游戏再看四周,仿佛她并没有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很好。

秦舒窈其实没有想要当大明星的梦想,却也一直不算开心地坚持着这份事业。秦舒窈从小只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种种花草,和爱人一起,就像是经营星露谷一样。

如今名利双收,处处限制,反而离最开始的想法越来越远。

眼前是一片模糊,沈洛怡吸了吸鼻子,不知是因为疲累眼花,还有潮热的泪水再次泛上。

恍然间,一块热毛巾轻轻地蹭过她的脸颊,她终于放开了鼠标键盘,呆呆地转向他,眼睛一眨,泪水幡然落下。

她的声音很轻,仿若呢喃:“其实我没有很难过。”

像是自我安慰一般。

“我真的不难过的。”

又怎么可能不难过,可又无法控制的难过。

哭得微肿的眼皮覆上温热的毛巾,遮挡了她所有视线,短暂缓解她的所有怠倦。

“程砚深。”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清风就可以带走不知道去向的羽毛。

掌心轻轻托起她的下颚,浅淡的木调香带着安抚的柔和气息。

“我没走。”

“程砚深。”她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三个字仿佛在砂砾上碾磨而过,喑哑中几分缱绻。

指腹在她唇瓣上摩挲,略带薄茧,渗过簌簌电流,鼓震着悸动。

“别担心。”

“程砚深。”像是想要确定什么一样,她无助地唤他的名字。

耳畔传来男人淡而低的声线:“我在。”

无声笼罩而下的气息,属于他的气息,他的安全感,是他的回答。

她其实很乱,思绪繁杂徘徊在她脑海中,肆意叫嚣着什么,而她仿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那些情绪来回拉扯着,撕裂的痛楚。

沈洛怡趴在他的肩上,瘦削的身体蜷缩着:“其实我很怕。”

怕的很多,怕秦舒窈的伤势,也怕……

“你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真的还会再为你打开一扇窗吗?”

好像兜兜转转,还在原地停留,环顾四周,也没看到可以寄托的那扇窗,仿佛被困在了过去。

程砚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润的声线在静夜之中,仿佛给空气都染上几分暖色。

“上帝把一扇门关上,那你就去把它打开,门上装了合页不就是为了方便开合吗?”

语气平静,似有深意:“至少我从来不会等着另一扇窗被打开。”

说得像是秦舒窈,却也不是,更像是犹豫不决的她。

沈洛怡做了个梦,她梦见世界变成被色块装填的油画,而自己被色块压在最下面,各种的颜色聚在一起,最后凝成无边的黑色。

然后身下唯一的支撑的画框猝然落空,很快她坠入不知深浅的暗渊。

失重感让她惶然,耳边仿佛有落下的风声,像是利刃擦过她的脸颊,有什么水声滴答滴答恍惚响在耳畔。

若有若无的女声,像是秦舒窈的声音,沈洛怡努力地去听她说了些什么,越是凝神却越是听不清任何,一片幽寂之中,仿佛探出一点光亮,从漫无边界的黑迅速转为荒芜的白。

像是她笔下的那幅埃亚菲亚德拉冰川画,黑白分明又交融。

幽邃的黑,刺眼的白。

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耳边似乎嗡嗡作响,扰得她头疼。

下一秒,沈洛怡蓦地睁开眼,感官慢慢地调动,是冲入鼻腔的消毒水味道,还有顺着吊针流入身体中的点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医院病房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看见程砚深,只有沈江岸和洛茜压低音量的争吵。

洛茜情绪有些失控:“沈江岸,心心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非要逼她?让她自由一点、开心一点,有那么难吗?”

“心心已经二十四岁了,不说旁人,砚深这个时候已经手腕强硬地接管集团了,我对她没那么高的要求,也不需要她做出什么重大突破……”

沈江岸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洛茜尖锐的声线截断:“为什么非要和别人比,我只想我女儿快乐一些不可以吗?”

混沌的目光透过一丝严肃,沈江岸眉心紧皱:“你放纵的后果,难道不是她落寞地从伦敦回来吗?从那个时候憔悴的样子恢复到现在,我心里难过不会比你少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逼她,会让她的状态好一些,你以为我会舍得看她这样吗?”

或许是有效的,最快最直接的方法让她从焦虑中抽离。

进入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领域,至少沈洛怡从没想过空降执行总裁这件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做出这个决定的沈江岸是拥有十足的魄力。

洛茜吐了口气,声线平静又无奈:“可你觉得她现在的状态,真的好吗?”

“……”

沈洛怡揉了揉额头,忍不住沉下一口气。

怎么她都二十四岁了,爸妈还要因为她的事情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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