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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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汪时笙的手术,沈洛怡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汪时笙住院第二天,她就找人送了束花前去慰问,该有的礼节已经做到位了。
甚至,她根本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的。
只是,不想给程砚深留下一点被人置喙的可能性。
毕竟现在太多人在盯着程家,盯着祝林颜这位堂而皇之伺机上位的外人。
沈洛怡也不算是为了谢芝芸出气,只是世家体面总要维护,她也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把委屈往肚子里咽的人。
关于祝林颜的公司,沈洛怡倒也没什么像她说的有要毁了它的打算。
从外部入手,代价太大。
不值得。
只不过祝林颜公司内部的忧患可能更严重些,作为执行总裁她似乎也没什么经商才能,不过是借着程易渡的势横行。
可程易渡这些年常居国外,早就不是原来的程家家主的地位了。
她只要寥寥几句话,被压在她手下的高管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再众叛亲离被赶出公司,这样的结局,至少沈洛怡觉得已经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似乎不是她可以决定的。
坐在沙发上,精神松懒了几许,沈洛怡揉着眉心又起身。
她厨艺不算好,但按照专业食谱倒也可以做顿晚餐。其实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她炖了一盅清鸡汤,简单撒了点盐。
毕竟,程砚深刚献过血。
程家的事情,她知道得不算多,多多少少也可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那个年代,医院对于稀有血型还没有建设严密系统调度制度。
祝林颜和程易渡正是热恋期,意外车祸,最危险的时候,祝林颜挡在男方身前,重伤住院,急需输血。
最俗套也最感动的爱情故事。
信息匮乏的年代,熊猫血哪有那么好找,可偏偏程家便有一位。
谢芝芸给祝林颜献血的事情,一直是程家的禁忌,谁也不许提。
只是因为后来谢芝芸嫁给了程易渡,那些以此威胁上位的流言才隐隐传出。
大概是真的吧。
听程砚深的话大约也是如此。
那时谢芝芸还是程砚深祖母的护理师,老夫人并不接受程易渡和祝林颜的恋爱,态度强硬,却对身边的谢芝芸眼缘极佳。
各种机缘巧合,撮合试探,半推半就,谈判威胁,为祝林颜献血是最后的加码。
在程老夫人的安排下,最后谢芝芸还是坐上了程夫人的位置。
一坐便是几十年。
或许也算是因果吧。
从前的稀有血型献血,又因为共同的人而不快。
再到现在,仿佛重演。
对错好像都不太重要了。
手里端着的是炖了一晚上的鸡汤,她敲了敲书房的门,无人应答。
沈洛怡便直接推开了房门。
屋里没人,甚至电脑和文件都没打开过。
在书桌上放下手里的鸡汤,抬起指尖,沈洛怡碰了碰那盏破碎的玻璃灯,程砚深不舍得丢掉,便一直放在了他的书桌前。
原来用于固定的钢丝已经卸下,现在只剩下玻璃片上贴着的创可贴。
好像千疮百孔,又好像重圆而生。
沈洛怡扭头去望正站在露天阳台上的男人,烟雾燎燎,又被凛风吹散,他的背影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只有一点白雾幻化着身形。
孤月繁星衬在身后,灯火辉煌托在背景中,单薄衬衣仿佛染上几分落寞。
忽地,一簇烟灰带着还未灭的火苗落在他的掌心,仿佛转瞬即逝的流星飘过。
可到底不是流星,那星点的火光在他的皮肉间灼烫,迅速地烙下印记。
他仿佛什么失去了所有知觉,静默地看着那道火苗在他掌心流连。
“程砚深。”她的动作似乎比声音更快些,沈洛怡心焦,急乱地推开阳台的门,手指抬起就想拂去落在他手上的烟灰,却被他捉住手指。
不想让她碰。
他随意地甩过那些灰黑的粉末,可灼烫的烟灰已经在他的手掌上落下一个烫印。
“你别这样。”
她拧着眉尖,眼底凝着的情绪几乎要漫出来,从背后抱他,声音低低:“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副样子。”
也是几分颓然,指间执烟,青烟缭绕。
樱花树下站谁都美,可也只有那一个人深深刻在她的心里。
“虽然你这种气质确实很吸引人,不过——”沈洛怡探过头,望着他的脸,幽幽说道,“总有种疏离感,让我没什么安全感。”
掌心火辣辣的疼,灼得肉焦,一路疼到心尖,像是将灭的火苗忽地碰到了燃料,再度大开大合地窜起火焰,那股炙热烧得眼也烫。
程砚深的声线却是截然相反的温度,冷似寒霜:“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也没什么安全感。”
“那次我妈刚出院,她身体一直都不好,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她生病的人。”
诸如此类事情太多,那个所谓的家被割裂成三部分,互不干涉,也互不接触,世俗的亲缘爱恨在他们之间都格外浅淡。
谈不上恨,也没多爱,仿佛既定的公式,各自独处,各自生活。
都没什么在乎。
沈洛怡忽地一怔,那种散漫中挂着若有若无颓然的气质,却又没落下一点肩背。
是她喜欢的那个男人。
她忽然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侧脸,清眸微亮,明明是临近隆冬,仿佛有春日云雀鸣叫,带回所有声嚣,褪去所有冷寂感。
重归烟火。
“心疼我?”他的眼神淡淡睨着她。
沈洛怡摇头。
“那亲我做什么?”清冽嗓音低低沉下去。
沈洛怡仰着头,纤若无骨的手指绕过他清健的手腕:“我只是很想亲你。”
他又不脆弱。
她只是很想陪他一起。
解了丝巾,沈洛怡轻轻蹭过他手心里的那道烫伤痕迹,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增添一点疼痛。
半晌,耳边忽然响起他幽然的声线:“我手上会留疤。”
沈洛怡动作顿了下,很快回道:“那去整形医院祛疤,我给你买单。”
“就算是卖画,也帮你抹去。”
“不想抹去,五年前这里也留了道印子。”程砚深面色依然矜贵端方,他捉着她的手,指腹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好像什么没也没摸到,只有微凸的一点痕迹,摸不清晰。
茫然中染上一点水光,眼底清透如溪,不染纤尘。
程砚深眸光略深,抬头遮住那双轻灵的眼睛。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另一只手却压在她的手背上,让那点细微的触碰落得更重,指腹紧贴,靠在他的肩峰:“二十二岁的时候,这里——”
“长了根逆骨。”
在伦敦的那个雾夜,她吻上来的那一瞬。
他忽然觉得从前那种淡漠没劲透了。
程砚深低头,不疾不徐,似是蛊惑:“程太太,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