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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剑君?”

蔺霜羿忽然停了下来。乘袅没注意,撞到了他的背上。幸而修士体魄强大,并未撞疼,只鼻子微微有点酸,眼睛不受控制的泛起了生理性的红意。

她仰头,疑惑地看向突然停下的男人。

“我——”蔺霜羿转头,垂首看向面前的女子,正要说‘我不喜欢你’,却先对上了那双泛红的眼睛,话到嘴边便换成了,“我修无情道。”

到底比‘我不喜欢你’委婉了一些。以乘袅的聪慧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但似乎又不够委婉。

这话一出,少女眼里快速弥漫了一层水雾,这一回却没哭出来,只抽了抽鼻子,小声说:“我知道,所以不敢有妄想。”

“剑君不用担心,我也知道,我现在是受了情人咒的影响。我就是……忍不住。”

蔺霜羿眉心拧起了疙瘩,手腕上的佛珠又滚烫了一下,仿若烈火在灼烧他的皮肤。怎么能这么爱哭。

小时如此,大了依然如此。

明明在人前时,那般喜欢笑,怎得到了他这里,便这般爱哭了?他在季烆面前亦是如此吗?

“你后日要去长灵山历练?”他不想哄小孩,索性换了话题,“想要什么,法器灵丹都可以。”

少女抽噎了一声,无比自然地脱口说:“想要您。”

蔺霜羿:“……不可能,换一个。”

“剑君,后日您能陪我一起去吗?”乘袅从善如流的改了要求,“我不想和您分开太久。”

蔺霜羿俊挺的眉皱得更紧。

不等他开口拒绝,便听少女说:“若是太久,我会想您,那便无法凝聚心神。剑君,您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到口的拒绝被咽了回去。

乘袅有多黏他,没有人比蔺霜羿更清楚。所以她的忧虑合情合理。

蔺霜羿凝眉想了片刻,说:“我不会出手,也不会现于人前。”季烆一个元婴期,她都嫌弃太过厉害。他一个大乘,她怎么不觉厉害了?

听得他同意,少女眼睛顿时亮了,笑得弯成了月牙,声音甜比蜜糖:“只要剑君能来,便是最令人开心的事了!”

一边说,她一边大着胆子拉住了男人的衣袖,高兴的晃着圈,笑得灿若朝阳:“剑君,我真的好高兴啊!”

她今日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裙子,一头乌发高高束起,用同色的发带绑住,显得无比清新灵动。

蔺霜羿手指曲了曲。

须臾,声音冷淡地开口:“不要对我撒娇。”

话音未落,他干脆的抽出了自己的衣袖,淡淡补充:“我不是季烆。”

……

太阳西斜,酉时。

情人咒失效,乘袅回了自己房间,从储物袋中拿出了灵石,布下了极品隔音阵。有了此阵,大乘修士也无法窥探屋里动静。

虽然她相信蔺霜羿的品行,但还是不能失了谨慎。阵法布下,半刻钟后,乘袅收到了曾祖乘宿的传音。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等乘袅拜见,乘宿便直接开口,“你现在闹出的动静太大了。袅袅,你可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乘宿声音里满是凝重。

这一回,乘袅没有再伪装,笑着道:“孙女当然知道。这本就是我故意为之。”

不等乘宿询问,乘袅开门见山:“曾祖,孙女想查清十年前我负伤的真相。我不信世间有这般巧合之事。”

闻言,乘宿沉默了。

当初乘袅重伤,不得不沉睡,这般重大的事,他们当然要查个清楚。然而查来查去,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巧合和意外。

文家是山下村庄的一户普通村民。

那日,文喜之所以出现在兽潮之中,乃是为生病的母亲寻药。当时的文喜不过是个凡人,自然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们仔细查过很多次,都表明文喜未曾说谎。

而那只伤了乘袅的妖兽,也在兽潮之中被其他修士击中,最终暴体而亡。一切都是那般合乎逻辑,未有任何破绽。

许久,乘宿才开口:“便是要查,也有其他办法,何需铤而走险。比起真相,你的安危更重要。”

“可孙女若不这般做,又怎能引蛇出洞?”乘袅眸色暗沉,“若不查清,我心难安,又如何安心修炼?”

皇室为何查不到真相?

或许是背后之人的计划天衣无缝,可要做到这一点,少不了里应外合。

但她没有告诉乘宿自己的怀疑。

没有确凿证据,便是说了,也无用。况且,乘袅很清楚族中长辈的心思。她和乘风是族中天赋悟性最好的子女,他们只想看到他们相互扶持,壮大皇室。

曾经,她也是这般想的。

那时她还尚有天真,天真的以为这份兄妹情谊会持续一生一世。

那头,乘宿一时无话。

半晌他才沉声道:“你已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既已决定,那便不能后悔。”

话落,他最后还是补了一句:“后日,我会亲自过来。”他不愿折断小辈的羽翼,但也不放心只把乘袅交给金甲卫。

已经出过一次意外,他绝不能容忍再有第二次。

乘袅早猜到了这一点,这本也是她的目的。有什么证据比亲眼所见更有力度?所以她未曾告诉乘宿,后日剑君会陪她一起去,只应了一声好,说:“孙女让曾祖操心了。”

“你知道便好。以后要做这些危险之事,还是先告知家里一声最好。”

乘宿没再说什么,嘱咐了乘袅几句,让她努力修炼并注意安全后,便结束了传音。想到这事,到底还是长叹一声:“袅袅的胆子实在太大了一些。”

太过冒险了。

而他们乘氏如今已经经不起再多的损失了。

屋里,族中五位长老都在,也都听到了方才的传音。闻言,耀火长老却道:“胆子大才好,太过畏首畏尾,反倒是失了锐气,能有什么出息?”

“我们乘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求稳又有什么用?这些年有什么成效?那些世家宗门又岂会因此尊敬我们?”

自然是不会的。

“这些年来,我乘氏陨落的天才还少了吗?十年前,若非袅袅机警,伤到的就不仅是灵根了!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耀火长老肃容道:“反正我觉得袅袅做的挺好。像是元祖,若胆子不大,何来乘氏的辉煌?我也想看看,到底有哪些人想要亡我乘氏!”

“大哥,后日我要与您一起去。”

乘宿沉默良久,应了好。

*

是夜,昆吾殿。

柏耀躬身站在乘风身后,低声说:“少君,长灵山周围已经被人布下了陷阱。此事,您怎么打算?”

他顿了顿,问:“您要告诉帝女吗?”

乘风没有回答。

*

对于这个问题,乘袅也想知道。

“殿下,我们探查时发现了少君的人。”采心的声音从传音石中传了出来,“想来,少君也知道了长灵山的动静。”

他们是以静制动。

早便提前安排,所以乘风的人并未发现他们。那些陷阱,也不过是明面上的布置。真正的杀机从来被掩藏在最后。

乘袅盘坐在榻上,却没有如往日那般轻松入定。她望着静寂的窗外,夜色平静如水,像是连风都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