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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袅没有说什么安慰或是激励的话,只是嗯了一声,便面沉如水的进了乘风的寝殿,蔺霜羿没有跟着进去。

偌大的寝殿安静至极,伺候的宫人屏息敛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乘袅径直走到了床榻边,垂眸看着榻上的青年。

乘风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无血色,气息虚弱,一瞧便知伤势很重。所以即便用了极好的药,也不可能一夜恢复如初。

她定定看了一会儿。

乘风一直未醒。

半晌,乘袅坐在了床沿边,伸手仔细的为兄长碾了辗被角,又看了一眼,才站起身对旁边候着的宫人道:“好好照顾少君。”

宫人应声。

乘袅没再说什么,起身出了寝殿。

风平浪静已过,疾风骤雨终是来了。

蔺霜羿一直等在外面。

见她出来,什么也没说,只安静地伴在她的身边。感受着男人熟悉的气息,乘袅心中的沉郁和阴霾竟散去了许多。

须臾,蔺霜羿道:“今夜,我留在宫中。”

闻言,乘袅到底忍不住笑了,轻轻应了一声好。

蔺霜羿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问我答案,你也不要忘了我的问题。”

噬魂藤一事并未过去。

其他人或许没有看出不对,但在乘袅祭出噬魂藤的刹那,蔺霜羿便一眼认出了。外人只知乘袅厉害,却无人知蔺霜羿当时的心惊肉跳。

他知道乘袅会赢。

但更清楚,这份胜利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

契约噬魂藤,掌控它,哪是那般容易的事?蔺霜羿竟有些不敢去想失败的后果。他并非对乘袅没有信心,只是……原来由爱生忧,喜欢一个人,便是真的有了软肋。

乘袅一叹,好吧,看来剑君哪怕动了情,也还是那么心清目明。

她没糊弄过去。

这话并未避开众人,其他人自然也听见了。但没人傻到在此刻质疑什么,皆是当做没有听到,面色如常。

便是季家人,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对劲。

这一夜,除了夜重光闹出的事,似乎一切都很和谐。

……

夜凉如水,轻风掠芽。

昆吾殿中守夜的宫人们忽觉一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殿中落针可闻。

榻上,昏睡不醒的乘风忽地睁开了眼睛。

一阵男人的笑意传来。

伴随而来的是一道若隐若现的黑影,一道沙哑的男音响起:“不愧是九胥少君,果真敏锐,竟然能抵挡睡玉香。”

睡玉香无色无味,无论凡人还是修士吸入,皆会陷入沉睡之中,唯有少数意志力强或者心神敏锐的人才能察觉抵挡。

乘风并未因此夸赞露出什么异色,他坐起身,看向那道黑银,冷淡道:“你来作甚?”

他受了重伤,便是这般简单的动作也做得有些艰难,引得胸腔处泛起一阵疼痛。

但乘风面上未曾露出半丝虚弱,只冷眼直视着那道黑影,眼中满是警惕。

见此,黑影又朝他走近了些许,似乎心情很好,依然笑道:“少君无需这般防备我,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对朋友出手。”

“我们不是朋友。”

乘风冷着脸道。

黑影挑眉道:“那在少君心中,什么样的才算是朋友?我们到底合作过,有共同的敌人,难道还不算朋友?”

不等乘风回答,他便笑叹道:“少君对于朋友的要求着实高了一些,看来,我还得多多努力才行。”

乘风凝眉:“无需废话,你直说来意吧。”

他不想再提起过去的事。

黑影又是一声轻叹:“少君真是心硬如铁,今夜,我好歹也帮了你一回,竟连一声谢谢都未得到,实在是令人伤心啊。”

“若非有我相助,少君如何能顺利避开明日的决赛呢?”

心中的隐秘被戳中,乘风双手骤然紧握成拳,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用再兜圈子!你特意来此一趟,冒着风险,难道便是特意来说这些废话的?”

黑影道:“少君不必动怒,我来此,自是为了少君。”

“其实少君实在不必伤害自身,您若是想要赢了帝女,想要赢这场比赛,其实容易得很,何必费这些力气。”

没等乘风开口,他补充道:“便是这次躲过去,那下一次呢?九胥大比过了,但少君之争可并未结束。”

“说起来,斗战台上的帝女可真是风华绝代,让人移不开眼呢。”

“那一往无前的勇猛,那对敌人的狠辣,对权力的渴望,真是一点也没有掩饰。”

“先是夜明晟,再是季烆。虽然决赛还未开始,但结果其实并不难猜。少君觉得,帝女与季少主谁会赢?”

袅袅会赢。

哪怕那么多的人都更看好季烆,哪怕明面上看去季烆修为和战力都更高,但乘风就是笃定,最后的胜利者只会是乘袅。

季烆算什么东西?

他根本不配与乘袅相比!

但这话,乘风并未说出来,只是面色很暗。

“看来少君心里也很清楚答案。既如此,您觉得季烆之后,下一个手下败将,又会是谁?”

黑影忽而如一阵风一般飞至榻前,弯腰,凑到乘风耳畔,轻笑道:“少君不想输给自己的妹妹吧?”

夜很深,风很凉。

“少君天赋那般高,半点也不弱于帝女,何至于要避开她的锋芒?胜利,您明明唾手可得,还犹豫什么?”

那沙哑的男音像是魔的低语,充满了诱惑。

乘风绷紧了身躯。

……

季府。

深夜,季家老祖带着人从宫中回来。刚入正厅,季烆便迎了上来,语气有些急迫问道:“老祖,袅袅如何了?”

宫中出事,季烆本是想跟着一起去查看,却被老祖拦了回去。

甚至未免他不服管教,还下了禁制,把他关了起来。既不让他去皇宫,也不让他回无忧苑,只把他禁锢在了季府。季烆知道季家老祖为什么要这么做,无非是怕他冲动惹怒师尊。

无非是因为他太弱了。

比之无暇剑君,他弱到不堪一击。

“哼,有九胥第一保护,她能出什么事?”季家老祖冷哼,脸色明显不好,“你倒是担心她,岂知她有没有惦记你?”

季烆眸色如墨,声音微哑:“老祖分明知道,袅袅是中了情人咒才如此。当日问情台的一幕幕,您难道忘了吗?”

这话,不知是在提醒季家老祖,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季家老祖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放心吧,她没事。这次出事的是乘风。乘风重伤,不能再参加接下来的决赛了。皇室损失惨重。看来,天命当真不在乘氏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比起日薄西山的乘氏,当然是他们季家更甚一筹。

“……她没事便好。”

季烆低喃了一句。

“接下来的决赛你要上心,莫要感情用事。”想到什么,瞧着他心神有些恍惚的模样,季家老祖心有不满,带着一丝警告“斗战台上不能有私情,季烆,你要明白。”

“即便你再喜欢帝女,也不能让她。”

季烆回过神来,蹙眉,沉声道:“老祖不用特意叮嘱,我都明白。大比第一,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听到这话,季家老祖才满意了一些,他的确怕季烆因为私情误了正事,好在季烆并非那般糊涂的人。他又看了季烆一眼,忽然道:“蛊师那边传话过来,说是同命蛊的解决之法已有了。烆儿,你是要现在便让他们来禀,还是过了决赛再谈此事?”

季烆蓦然抬首。

辗转数月,终于有了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