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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文喜是否是魔种,她杀了那么多昆仑弟子是事实,无论是作为季家少主,还是昆仑弟子,季烆都不该因为一时心软放了他。

姬赤野把东西递给了他,不由问:“你早就猜到季烆的选择了?”所以才会让他派人在那里留下留影石抓住这份把柄。

蔺霜羿随意的嗯了一声。

但事实其实并非如此,无论季烆做什么选择,他都只会让乘袅看到这一种结果。作为大乘修士,哪怕他现在破了道,所以修为不稳,但想要动一点手脚很简单。

更何况,季烆的心早就有了游移。

……

这头,乘袅回宫之后,也未继续修炼,而是把乘进唤了来。

“殿下,您唤我来何事?”

大半夜的,乘进匆匆赶来。

殿下向来沉稳冷静,这个时间唤他,说不定是有急事。所以乘进不敢耽误,赶过来时,额间还出了几滴汗。

乘袅问:“之前让你查有关卫九幽的事,有什么线索?”

只是为了此事?

乘进压下心中疑惑,如实回道:“的确有点线索,此前查到卫氏留下的几处遗地,其中一处与卫九幽有关。不过那地方有点问题,外面布有精妙阵法,我们的人暂时还未能破阵。”

说到这,他微顿一下,才继续道:“说起来,在调查此事时,我们还遇到了另一波人,似乎也在调查与卫九幽有关之事。”

“哦?”乘袅眉头微挑,“那些人也找到了那个遗地?”

乘进点头:“是的,因暂时不知其用意,我勒令手下的人低调行事,暂时未与他们发生冲突。”

虽未发生冲突,但调查过程中两边的人难免会有点接触。

“不过那伙人不简单,我觉得,”乘进迟疑了一下,才斟酌道,“他们可能不是人族。”

不是人族,那便是……妖族?

乘袅若有所思:“好,我知道了。你继续派人盯着那里,也盯着那伙人,不过最好不要发生冲突。”

乘进应是,想了想,还是问道:“殿下询问此事,是想?”

乘袅唇角忍不住上翘了几分,露出了一点笑意道:“既然有了线索,自然要去探一探。情人咒这种邪咒,还是早点解开为好。”

乘进很是赞同:“殿下说的是。那我这就派人去安排,殿下准备何时去?”

乘袅本是准备先去过盘龙教的密地,再去处理情人咒一事。毕竟她有噬魂藤,情人咒对她作用有限。

待她突破化神,情人咒自然便解开了,所以算不得什么烦恼。

不过,她现在改注意了。

她仰头,目光定定望着昆仑府邸所在的方向,笑着道:“不急着决定,明日再议吧。”

然到了第二天,却是出了大事。

季府被团团围住。

由昆仑掌门和长老打头,一众人直接闯进了季府。

“把季烆抓起来!”

大长老直接冷着脸喝道。

季家老祖脸色极为难看,季家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愤怒,然而再愤怒,他们也没有上前阻拦,而是任由昆仑的人把季烆抓了起来。

“还请季尊见谅,我们也是不得已为之。”梅望雪叹息道,“是我那孽徒连累了季少主。”

这话算是给了季家面子。

原是今日一早,昆仑便收到了一份留影石,里面记载了季烆放过文喜这个魔种的全过程。

还不等昆仑把此事压下,便听说这影像已经传了出去。

虽还不到天下皆知的地步,但至少各大世家宗门全都知道了。

这般大的事,皇室自也得到了消息。乘宿等人当时脸色便沉了下来。季烆此举,简直是打他们的脸。

“果真是怜香惜玉。”耀火长老气道,“季烆这是不想解开同命蛊吧?还骗我们没有私情,简直笑话!”

“不行,这口气我忍不下去了!”

“那便不忍。”正这时,一道轻柔的女声响了起来。乘袅走进了正殿,淡声道,“我已经给过他很多次机会了,他既不守约,我们也不必再守。”

“袅袅?”

耀火长老一怔。

“曾祖,长老,我们也去一趟无忧苑吧。”乘袅微微一笑道,“那一年之约便作废吧。”

……

魔种关系着整个九胥,并非季家和昆仑的私事。季烆放走魔种,妨碍的是整个天下。所以哪怕季烆身份不凡,也逃不过被追责。

季家老祖面色阴沉,却只能道:“是那孽子一时糊涂犯了大错,本就该罚。”

事情已经闹大了,季家便是想保季烆也不能在明面上做手脚。天下非季家天下,便是皇室犯这般大的错,也要受到责罚。

梅望雪道:“季烆到底是剑君亲传弟子,此事还是要由剑君定夺才是。”

听他提起无暇剑君,季家人心中生了一点希望。

季烆到底是剑君的弟子,便是为了脸面,剑君应也要保一保这个弟子吧?不然,亲传弟子犯这种大错,剑君也是要跟着没脸的。

季家老祖以己度人,若是他的弟子做了这样的蠢事,他自然生气,但到底是自家人,便是要烂,也得烂在自己家里。

然而这一回,季家老祖想错了。

众人押着季烆一路到了无忧苑,禀明了此事。

“我们想着季烆到底是你的弟子,也该由你处置。”大长老问,“无暇,你看如何处置?”

听到这话,季家老祖连忙斥道:“季烆,你还不向剑君认错?”

留影石传得到处都是,此事证据确凿,季家老祖无法辩驳。他本意是想让季烆认错,然后向剑君求饶,望他留情,也好从轻发落。

季烆被押着跪在地上。

衣衫有些凌乱,面色苍白,他跪得笔直,却没有开口求饶,只道:“是我之过,但请责罚。季烆无有不从。”

他没有唤蔺霜羿师尊,也没有求情,因为他知道,蔺霜羿不会救他。

“季烆!”

季家老祖沉着脸斥了一声。

季烆恍若未闻,只是挺直着背脊跪在地上。放走文喜是真,他的确因私心犯了错,他认。

他不会向蔺霜羿求饶。

无忧苑气氛凝重,所有人都等着蔺霜羿做决定。

“剑君,您看此事如何处理?”

蔺霜羿面色未有变化,哪怕得知唯一的亲传弟子犯下大错,他也没丝毫动容,闻言,淡淡道:“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季烆当然也不例外。该怎么罚便怎么罚,按照门规来便是。”

季家老祖心中一紧。

“本君的门下不需要这等不忠不孝之人。”蔺霜羿的声音不高不低,却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从今日起,季烆再不是无暇峰弟子。”

剑君竟直接把季烆逐出了师门?!

季家人脸色大变,其他人也是下意识屏住呼吸。

院里落针可闻。

乘袅等人便是此刻来的,恰好听见了蔺霜羿的话。

耀火长老当即大笑道:“剑君果真大公无私,令人敬佩。此等满嘴谎言的卑鄙小人,怎配做剑君亲传弟子?简直是有辱师门!”

听到他的声音,季烆背脊一僵,方才的镇定瞬间化为了慌乱,他猛地转头,便看到了乘袅。他想唤袅袅,喉咙却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动,却也动不了。

季烆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如利剑射向了蔺霜羿。

乘袅没看他,而是看向前方静立的蔺霜羿。

男人今日竟换下了一身素衣,着了一身金红色的衣袍,颇为华丽,与平日的风格截然不同。他本就生得俊美,长身玉立,艳丽的颜色越发衬得他丰神俊朗,耀眼夺目。

那份无暇的俊美,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隔着人群,两人的视线相碰。

看似正常的平静。

蔺霜羿忽然问:“诸位来此为何?”话是对皇室等人问的,目光却只看向了乘袅。

耀火长老嘴快回答道:“自是来退婚的!季烆不忠不义,一次又一次违背诺言,我皇室贵女岂能与此等小人结亲?”他是一点也没给季家面子。

以季烆的所作所为,他们也不必给面子。反正两家基本已经是撕破脸了。今日之后,矛盾更是将会直接摆在明面上了。

蔺霜羿拨了拨腕上的佛珠,面色不变,目光一直看着乘袅,闻言,轻声问:“这是你的意思?”无波无澜的面色,让人无法猜测内心的喜怒。

乘袅轻轻应了一声‘是’。

很巧合,她今日也换了一身金色衣裙,裙摆用红线绣了凤凰,华贵又不失去美丽。走动间,裙摆微扬,仿若凤凰起舞,动人心魄。

她面上没有惯常的温柔笑意,也没有伤心或者愤怒,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一步步上前,面向众人,一字一顿的道:“当日结侣大典,季烆弃我而去,又与文喜同种同命蛊,我念着之情有可原,所以与季烆定下一年之约。”

“可他背弃诺言,罔顾我的信任,一次次欺骗于我。背信弃义,实为不耻。所以,请剑君与诸位见证,自今日起,我与季烆的婚约就此作废。”

“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海誓山盟,白玉连环,月约星期,泥金小简。(1)

如约,

弃之,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