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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天色昏暗下来,魏香巧再也支撑不住内心巨大的惶恐,咬着发颤的牙,迈着酸疼的脚进?了院门。

一进?屋瞧见魏母泪水就决了堤,哭着说嫂子不见了。

魏母闻言脸色难看,站来的身子晃了晃,她一把撑住边上的书案,扬声道:“快叫何管家......”

话音未落,声音就消了下去。猛然忆起魏家倒了,魏府的下人散了个干净。

她闭了闭眼,盯着哭得快厥过?去的女儿问道:“你哥呢?”

魏香巧摇着头,眼睛红肿:“不...不知道,我?去码头找过?了,哥今日没?上工。”

“去找!”杨氏一声呵令,当家主母的气势出来,把魏香巧吓得肩膀抖了抖。

她怯怯看着魏母,哭声都小了三分:“去哪儿找啊娘?”

“那几个寻欢楼挨个找!”

魏香巧瞬间明白了娘说的是何地方,脸色突地爆红,却还是转头就想往外?跑,还没?跑出门就被魏母阻止了。

魏母也反应过?来,那种腌臜地怎合适让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进?去?

她受不住地往后面的圈椅里靠去,一时之间竟想不到人选去寻儿子。

眼前的事实再次让她认清魏家已然今非昔比......

偌大的城,没?有一个可以帮魏家一把的。

正当娘俩一筹莫展时,窗户外?传来一个低低的男声:“娘?”

魏子骞在春南楼待得心慌又百无聊赖,酒喝不下,曲儿听不进?。

王恒那狗东西说是陪他喝酒,却是一去就没?回来过?,估摸今夜都未必回府。

他坐立难安,独自磨蹭到约莫家里人都睡下的时间才?回了家。

进?门时眼睛不由自主地往西厢房掠去,看见漆黑一片,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本想打?水洗漱,却发现娘的屋子还亮着灯,隐约还有说话声。

他上前去站在窗户前压着声音试探地喊了一声。

魏母和魏香巧被这一声惊了一下,齐齐看向?被烛火映在窗户纸上男人颀长的身影。

还没?等魏母开口,魏香巧率先反应了过?来,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双眼含泪地望着她找了一日的人:“哥......”

魏香巧憋住眼泪,似搬到救兵般,焦急却吐字清晰地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口气说了个干净。

“哥,嫂子......”

她本想问问该如何去寻嫂子,毕竟方才?在娘的房里她也清楚地知道,没?有人可以供魏家差使了,更找不到大量的人去悬崖寻人。

可话还没?说完,她哥丢下一句和娘待在家就往院门跑了,夜色中的背影眨眼间就消失了。

魏香巧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盯着院门的方向?担忧不已。

方才?她就着窗户纸上透来微弱的光,真切地看到了她哥听到嫂子不见了时脸上霎时的苍白和瞳孔里掩藏不住的不安。

犹如当初爹身亡的消息传来时一般模样。

魏香巧红肿的眼睛又开始掉起了泪,她看着茫茫夜色,心里既心疼又自责。

都怪她,是她没?看好嫂子,是她把嫂子弄丢了!

——

魏子骞冲出家门,黑色的夜幕,一颗星子也没?有,只一轮浅月挂在上方。

街上的商铺都已关门闭户,白日里熙攘喧嚣的街道此时显得空荡又静谧。

他跑到马车行,敲了半晌的门也无人应答。

一声又一声的敲门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急切又无望。

魏子骞咬了咬牙,盯着紧闭的木板门眼里尽是挣扎。

心里还没?做下抉择,脚步却快过?脑子的往另一个胡同奔去了。

在漆黑狭窄的巷子里七弯八拐,来到了一户普通的小院前。

院子里没?有亮灯,显然里面的人已经?睡下了。

魏子骞上前就把门敲地砰砰作?响。

这次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回应。

“谁呀?”

出声的是一个女人,声音里含着不悦,还有一丝媚意。

同时里屋的灯也跟着亮了起来。

心中再恼,也依依妖妖推开身上的男人,撑着发软的身子起来披衣出去开门。

若是再不开门,外?面的人怕是要把她家的门给拆了。

她顶着夜里的寒风,一把拉开院门,想看清楚是何人,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扰人清静?

还没?待她看清,那人就出声道:“我?找孟五。”

男子的嗓音在朦胧夜色中极为清晰。

女人撇了撇嘴,她就知道是来找五爷的,不是求办事就是来借银子的。

她顿时没?了兴趣,朝里面喊了一声:“五爷,有人找。”自顾自扭着身子就进?了屋。

没?一会儿就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边裹紧身上的厚衣一边往外?走。

到了门边眯着眼睛一瞧,哎哟一声,笑?着把人领进?了堂屋。

他手脚忙慌的,又是点灯,又是倒茶,嘴上还不住说着稀客稀客。

心里那股子被人打?断没?发泄完的邪火也被他压了下去。

“阿骞,这大晚上的,有急事?”孟五打?量着年轻男子的神色,还真有些?猜不准。

这混小子,大半年没?出来活动了,也一直没?什么他的消息。

前儿听说是一直在码头老老实实窝着。

老实?

孟五在心里存疑,这小子能老实?同时也暗暗警惕他突然夜访的目的。

魏子骞看着面上笑?得热情的人,不跟他绕弯儿,直截了当道:“孟五,我?要你的人跟我?去北山走一趟。”

孟五扯开的嘴角一顿,皱眉道:“北山?去那儿做什么?”

“寻人。”

孟五恍然,怪不得他就觉得今日见这小子有哪儿不对劲。

原来是收了往日那副惯常散漫放浪的做派。

他眼里的暗光闪了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为难道:“人我?是有的,可这三更天,我?也不好去扰了兄弟们不是?”

魏子骞敛下眼睑,神情未变分毫,他哪会不懂孟五的意思??

“钱塘绸缎水运路线和供货商。”

这句话一出来,孟五惊诧地挑起了右眉,怀疑自己听错了。

钱塘的绸缎出名,尤其是古香缎近两年卖得最?好。

谁不知道魏家的绸缎进?货商在锦宁县乃至府城都是头家?同样是钱塘的货,就他家进?的料子款式新颖,品质上乘,关键价格比之其他家都低。

谁看了不眼红?可谁也摸不到魏家是从哪搞来的货。

除了最?紧要的货源,这运货路线也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他孟老五若是吃下了这块肥肉,还用得着风里来雨里去的刀尖上舔血吗?

一面惊讶于这小子出口就是大手笔,一面又在心里活泛开了。

魏家一夜之间倒了,在一旁暗中观望的人很多。

有点脑子的都不相信魏家没?点压箱底的东西,都想趁着这节骨眼分一杯羹,他孟五也是其中一个。

可这魏家唯一的一根独苗苗这大半年都没?动静,弄得众人纷纷猜测是不是自己想岔了。

若是还有点家底,那混天混地的金贵少爷能为了一口饭吃去码头做那等低贱的苦力工?

今日这机会送上门了,他除了想捞点好处,也存了试探魏家还剩多少家底的心思?。

没?想到啊!不愧是曾经?的锦宁县首富之商,破船还有三千钉这老话真没?说错。

“既然骞小子都找到这地方来了,我?孟五也不是那不讲义气的。这样,我?现下就去叫十个兄弟,跟你上北山。”

孟五得了这么大的实惠,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自然是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