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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退了吗?”

“大?夫用?了别的方法,勉强算是不烧了。”

叶惜儿?皱着的眉头总算是松了些:“大?夫还说了啥?这不吃药病可好不了,他有什么法子没?”

“没,大?夫说哥哥不止是受了寒,还有心里郁结之症。昨日人倒下了,风寒只是个引子罢了。”

说起来魏香巧眼?睛就红红的,继续道:“我哥定是还放不下爹爹的事。”

“当初爹爹死后?,哥哥一滴眼?泪也没掉,忙着应付各路来要债的,得处理家产和爹爹的身后?事,还得照顾娘和我。”

魏香巧趴在床沿边呜呜哭了起来:“我们都以为哥哥没心没肺的,家里出事了,不如娘和我伤怀悲痛。可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哥哥却......”

叶惜儿?闻言也是一阵难受,爹都死了,家都毁了,怎么可能不伤心?

她伸出手拍了拍小姑娘哭得颤抖不已的瘦弱肩胛骨,抿抿唇,没说什么。

现在巧儿?需要的是发泄,不是安慰。

过?了一会儿?,她转移话题道:“巧儿?,我来试试喂他吃药吧,吃了药才好得快。”

魏香巧抬起红着眼?睛的脸,愣了一下,随即就让开了位置,让她坐下了。

叶惜儿?端着温热的药碗,没急着喂药,尝试着与昏迷中的人沟通:“魏子骞,别抗拒了,喝药有什么难的?我都喝了好几碗药了,也没把我苦死。”

“你是不是怕苦?是不是不愿意接受治疗?想逃避现实?赶紧喝了药好起来。”

“你还得去码头干活赚银子,你还得养你娘和巧儿?...咳......当然还得养我。”

“可没那么多时间让你躺着,不然全家去喝西北风。”

她舀了一勺子药汤放在男人唇边,继续念叨,跟催眠似的:“张嘴,张嘴,喝下去,这是良药啊,花了不少银子的......”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叶惜儿?喂的一小勺药顺当地滑进了男人的嘴里,咽进了喉咙,一滴没洒。

叶惜儿?眼?睛一亮,与巧儿?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喝进去了就好。

一碗都喂下去后?,叶惜儿?就回房了,她也得喝自?己药。

洗漱一番,吃了魏香巧端得早饭,喝了药,她就又躺下了。

刚没躺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令叶惜儿?意外的是,进来的人竟然是魏母。

虽听巧儿?说过?在她刚回家还在昏睡时,魏母就过?来看过?她。

但在她清醒的时候还是第一次见?魏母进她们这屋里。

平日里魏母都很少踏出房门的。

她又从床上坐起来,叫了一声?:“娘。”

魏母穿戴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没什么首饰,但一看就是很有讲究的人。

只是脸上的气色不太好,显然是这几天没睡好。

“不舒服就躺下吧。”

“没事儿?,娘。”

叶惜儿?知道,若是没什么事,这便宜婆婆也不会来找她。

“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受了些惊吓,回家来心里就踏实了,慢慢养着就是了。”

叶惜儿?笑着回道,长辈和善的时候,她也可以当个乖顺懂事的晚辈。

魏母没坐在她的床上,而?是自?己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床边。

“惜儿?,这次让你受罪了,我托大?夫带了信去百花镇,你娘应该会来看你。”

叶惜儿?略微惊讶,她是真没想到还有这茬。

“是我们魏家没照顾好你,该给你家有个交代。”

“娘,你快别这么说,是我自?己贪玩要去看梅花,不小心才出了意外。”

魏母摆了摆手,像是不愿意在此事上多说。

“这段时日你就好好养着,有什么事就叫巧儿?帮你做。”

叹了口气,继而?又道:“娘过?来,还有一件事想求你。”

叶惜儿?扬了扬眉梢,心里点燃了好奇心,这都用?上‘求’了,到底啥事啊?

“骞儿?的病情想必你也听说了,身体上的病好治,可这心上的疾......”

“这孩子,从小就跟着他那混不吝的父亲混,过?了十几年舒坦逍遥的日子。”

“投身到富贵人家,原以为让他快活自?在的过?一辈子也挺好,没承想到头来却是个苦命的。”

“可我看着心疼啊,之前出了事没顾上他,回过?头来才发现这孩子的性子变了。”

“骞儿?以前总是爱笑爱说,性子是混了些,可看着就让人欢喜。”

“如今却不笑也不言,眼?里没有了活气儿?。”

“我这年纪,该走?就走?了,可骞儿?还年轻啊。”

叶惜儿?静静地听着,照她之前的观察,魏子骞和魏母的关系好似有些别扭。

她也曾猜测魏家出事后?,家里的一切烂摊子都让魏子骞背负了,魏母只顾陷入自?我悲苦中。

家里人都忽视了魏子骞 ,没人帮他一起承担,没人去心疼他。

现下这番话被?注重脸面?的魏母对她这个儿?媳说出来,她想,在魏母心里,也并不是不心疼魏子骞,也并不是没看见?他的付出和担当的。

魏母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煽情的掉眼?泪,甚至眼?圈都没红一下。

她坐在那里,穿着齐整正?经的古代裙袄,盘着古代发髻,轻轻柔柔的似陷入回忆里讲述的时候,叶惜儿?仿佛看到了在时光里坐在魏府后?宅养尊处优,差奴唤婢,掌控全府事务的当家主母。

“惜儿?,娘想让你帮帮骞儿?,多疼疼他。”

叶惜儿?这厢还在默默感慨呢,这冷不丁的话题就转变了,蓦地对上魏母饱经世事通透的眼?睛,她却有些说不出话。

里面?隐含的期盼她难以随口就应承下来。

她想告诉魏母,这个任务她完不成。

魏子骞不喜欢她,还想与她和离。

他们不是真夫妻,这事她难以办到,所以并不想答应魏母的请求。

然而?,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又转,依然难以启齿。

魏母许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又说道:“惜儿?,娘就想让你尽量多开解骞儿?,别让他在魏家的这道坎儿?上过?不去。”

这次叶惜儿?点头答应了。

“娘,我知道了。你也要保重身体,魏子骞没了爹,不能再没了娘。”

魏母怔了怔,随即笑了一下,说了句让她躺下歇着,就起身出去了。

屋里,再次躺下的叶惜儿?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推她坠崖的凶手,一会儿?是隔壁屋昏迷的魏子骞。

一会儿?是幽暗冰冷令人窒息的湖底,一会儿?是魏子骞抱着她出山洞时身上凛冽的雪松香。

这人到底在雪中林子里待了多久?连身上的味道都变了,花香都浸染没了。

叶惜儿?脑子跟个幻灯片似的,一帧一帧的跳着光。

她头胀痛得很,强制自?己脑子关机睡觉。

这边叶惜儿?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还没睡沉,那边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

柳媒婆那辨识度极高?的鞭炮声?让叶惜儿?头更疼了。

苍天啊!还让不让人养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