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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廊里一线夜灯, 灯光黯淡,仅能视物。

林檎尽量放轻脚步,免得打扰到正在睡觉的孟落笛。小孩儿睡眠深, 不突然开大灯或者弄出太大动静,一般不会醒。

她拿手机照明, 取出挂在衣柜里的睡衣, 走进浴室,关上门, 打开镜灯, 开始卸妆洗漱。

脚底发软,仍然像是陷在软泥地里。有点难以复盘自己是怎么从孟镜年的房间里走出来的。

分明只是一个安慰性质的拥抱, 也并不比上一回更越界,却好像让她把所有力气都耗尽。

脑袋很乱, 酒精有些干扰思考,暂时理不出什么头绪。

洗漱完毕, 回到床上躺下, 旁边的孟落笛翻个身,嘟囔了一句什么,仍然酣睡。

微信上有孟镜年的留言, 祝她晚安, 她没有回复, 把手机锁定随意往枕头下面一扔,盖上被子, 很快就睡着了。

睡到不知道几点钟, 渴得不行, 从床上爬起来,摸黑去房间冰箱里拿水喝。

她蹲在地上, 喝着水,突然动作一顿。

漫画里常有灯泡一亮的形式,来表现灵感突现,她觉得此刻自己脑袋里便似突然地亮起了一盏灯。

她激动起身,去枕头下面摸过手机,从行李箱中随便抓取一件外套披上,拿上房卡,飞快离开房间。

走到了走廊尽头,停下脚步,想拿手机给季文汐拨一个电话,一看时间,凌晨三点半,实在不好打扰。

有开心的事,却无人分享,好像当年拿到了南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回去所有人夸她考得好,她心里却有一层更隐秘的喜悦无法揭晓。

她走到窗边去,反复踱步,琢磨细节,越想越笃定——孟镜年那个态度,当然是在吃醋,不然还有什么别的解释?

还有飞机上撒谎,以及无数次,她去看他,每每都能对上他注视的目光。总不会次次都是巧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觉得孟镜年的态度变得有些微妙,虽然日常还是那样一副温和宽容的长辈的姿态,但神态与语气,细品总似有更深一层意思。

她从来只当这是有去无回的单向旅程,所以完全没有思考过其余的可能性。

显然,孟镜年是个更为高明的演员,将这既定角色扮演得天衣无缝。

可他今天那些明显不符合身份的质问,终究还是让他露馅了。

她顿时又有些懊悔,早知道刚刚亲上去的。反正最后烦恼的也只会是他。

林檎双臂搭在窗沿上,把脑袋埋下去,没有忍住地轻笑一声。

一个人待了好一会儿,转身回房间,穿过灯光昏黄的走廊,像跌进了一个梦境一样轻盈。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上午九点半。

酒店十点钟早餐停止供应,林檎赶紧起床,把孟落笛叫起来——早餐有一样抹茶蛋糕,孟落笛特别喜欢吃,要是错过了,她估计今天一整天都觉得遗憾。

姐妹两人很快洗漱换衣,拿上房卡,去隔壁敲门。

仅仅敲了两下,里面便传出孟镜年的声音。

片刻,房门打开。

孟镜年穿戴齐整,不像是刚刚起床的样子,手掌虚掌着门扇,低眼来看她们,还是一贯温和从容的模样。

林檎抬眼盯住他,看见他眼下有一圈淡淡的乌青。

或许视线太直接,他明显多了两分不自在。

孟落笛问:“小舅,你吃过早餐了吗?”

“没有,在等你们。”

“那快走吧,再晚就吃不上了!”

孟镜年笑说“好”,转身去拿上手机和房卡。

餐厅里已空荡起来,菜品也不齐全,所幸抹茶蛋糕还有。

孟落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量比一个成人还大,吃完一份通心粉,还想再拿一份蛋炒饭。

座位靠窗,只剩下林檎和孟镜年。

沉默之间,气氛稍有尴尬。

却正合林檎心意——看来他并不能做到,完全当做昨晚的争吵没有发生。

林檎一手托腮,拿叉子叉起一小份红茶果冻慕斯,咬了一口。

“这个好吃。”林檎抬眼,伸手把甜点递到孟镜年面前。

孟镜年顿了一下,“你吃吧,一一,我自己去拿。”

“没有了。这是今天最后一份。”

她就这样举着叉子,托着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僵持一瞬,孟镜年伸手,要去接她手里的叉子,她却往旁边一移,躲开了,随即再次递到他面前。

孟镜年抬眼看她。

她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闪避的意思,这样坚定,以至于带了两分不自知的挑衅。

孟镜年手指忽将她手腕一抓,这般固定住了,垂眸,就着她的手,把叉子上剩余一半的甜点咬了过去。

林檎瞥见孟落笛端着盘子走过来了,手腕立马一挣。

孟镜年松了手,她抽回手,叉子丢回盘子里,手垂下去,另只手轻轻地握了握仿佛发烫的手腕。

随后拿起一块甜瓜,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把脑袋偏过去看窗外风景。

孟镜年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好一会儿,她自然是察觉到了,故意地不去看他。

孟落笛落座之后,她才感觉到孟镜年把视线收了回去。

孟镜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压过口中蛋糕甜得发腻的口感。

“麦乐迪,今天想去哪里玩?”孟镜年问。

孟落笛沉吟片刻:“我想去去北城大学看一看,听说他们校园可漂亮了。”

“校外人员似乎进不去。”

林檎这时状似随意地说:“我有朋友可以带进去。”

孟镜年望向她。

孟落笛:“哇!姐姐你人脉好广!”

孟镜年并没有直接否决:“还有其他想去的吗?”

“没有。小舅你不想去吗?”

“我都可以。”

吃过中饭,午休过后,下午两点,三人下楼,叫了一部车,去往北城大学。

孟镜年仍旧坐副驾。

有时回头瞥一眼,林檎每次都在埋头发微信,不知道是不是在联系她北城大学的“朋友”。

车开到了大学门口停下,三人走到旁边的树荫下,等着与林檎的那位“朋友”汇合。

孟镜年单手抄袋,余光去看正频频眺望路边的林檎。

她穿着一件裹胸上衣,三角巾形状,黑色,复古图腾的白色刺绣,长度堪堪遮住肚脐。锁骨一片皮肤白皙,仿佛凉玉生光。

只是站在这里,就引得来往男生屡屡打量。

等了约五分钟,林檎突然抬起手臂,招了招。

路边停了辆车,有人正拉开车门下来。

是季文汐。

林檎手臂放下来,忽地朝孟镜年看去。

凉荫生绿,他目光也显得幽深。

她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忘了提,季文汐也是北城大学毕业的。”

孟镜年看着她,没有作声。

她歪了一下脑袋,“你好像很意外?你以为会是谁?”

孟镜年还是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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