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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之前,从前的扶舟县,如今的琉璃州,估计都在走亲戚,亲戚多的人家十五之前还走不完。

其实只要有人的地方,哪里都一样,过年都要走亲戚。

方才路过一个小镇,几个小孩子背着竹篓子,里边儿装的就是馒头点心,到了亲戚家里,放下馒头点心,喝一杯水,闲聊一会儿,赶上饭点儿就吃顿饭,赶不上就喝一杯水,然后起身就走。方才几个孩子一股脑儿走进一家院子,进屋之后二话不说就往外掏东西,放下就走。结果逛了一圈儿,忽然发现,好像走错人家了哎?咋个办?有个年纪大些的孩子红着脸重新走入那个院子,进门之后耷拉着脸,小声说了句自己走错了,能不能把东西拿走?要不然到了亲戚家里就空着手了。那户人家的女主人笑了好半天,把孩子们全喊进院子里,每人手里塞了一块儿油饼,没把馒头点心还回去,而是把自己家准备的年货装给几个孩子。年轻妇人笑着说,走错了那就是走了新亲戚,可不兴要回去的,给你们准备别的东西,接着去走亲戚吧。

年龄最大的孩子也就十二三,全程红着脸,临走前每个人还挣了人家一枚铜钱。

可把刑寒藻逗到不行,心说怎么这么有趣?

结果走了几里地,到了另外一处村落,又碰见一帮走亲戚的,同行了一段路,年长的那位一直在数落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听来听去的,原来是四家人,同属一脉,为首长辈的行二,是挨骂年轻人的二爷爷。

等到在一处分叉口分开,刑寒藻这才问道:「这老头儿咋个回事?明显是年轻人更懂礼数些嘛!不是说早晨走的时候就问了,年轻人想多带一家的,老头子非不让吗?人家自己带了,属于有准备,怎的就一直在数落人了?」

刘景浊哈哈一笑,轻声道:「听他们说话,应该是要去五家人拜年,但亲戚有六家,没打算去的那户家里出了当官儿的,好几年没有来往,那位长者不想去攀高枝,但年轻人觉得,怎么说都是太爷爷的堂弟,在人家门口过去,不进屋说不过去。老人就觉得年轻人不学好,不想着靠自己,想去攀高枝儿。结果呢,回来时在人家门口过路,刚刚好看到那家主人拄着拐杖出来,年长者不好意思,便空着手进门了。而年轻人早有准备,就他一个带了多余的,其余人都空着手,弄得他们脸上挂不住嘛!」

刑寒藻撇嘴道:「老头子不讲理,明明是他的错,没有考虑到。」

刘景浊笑了笑,「各人有各人的考虑,你没瞧见那户人家只有老夫妻两个?当官儿的孩,肯定是没在家了。两个老的,一个还拄着拐杖,过年走亲戚带了礼,是要十五前还礼的,老夫老妻的路都走不稳,咋个还?老人是不想折腾亲戚。年轻人也没有攀附意思,只是出于一种对亲戚的尊重。年纪不同,看到的事情不同,想的自然也就不同了。」

抿了一口酒,刘景浊轻声道:「作为一个旁观者,把自己的主观代入其中,你觉得好吗?」

刑寒藻一拍脑袋,好嘛!公子这是又给自己上了一课。

她干脆自己总结,嘟囔道:「知道了,看人看事,作为局外人,不能偏向哪一方。」

刘景浊一笑、「我与你师傅教人不太一样,我更喜欢让你们自己去看,然后去想换做自己应该怎么办。有时候我也会去做,什么都不说,让你们看看同一件事,是我的话,我会怎么办。」

言传身教,以身作则。

刑寒藻轻声道:「我师傅只会说怎么做,做得不对,领罚就好了,挨过打之后,下次一样会长记性。」

其实都一样,教人而已,但刘景浊的教法儿不适于调皮孩子,而孙文惇的法子,软硬皆可教。你不听话?那就挨打。还不听?好办,再挨打。

件事刑寒藻不得不承认,她嘟囔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跟着公子,确实要比跟着师傅学到的东西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刘景浊摇摇头,「也不是,只不过从前在他人口中与书上学,如今在路上学,亲眼所见,当然是要比书上见、耳中听更加印象深刻。不只是你,谁都一样。」

再往前走,就到了赤眉江附近了。

沿路打听,听说赤眉江边的赤眉城里,有个了不得的神医,还有一座赤眉山庄,据说已经传承几百年了。二者称为赤眉双绝,医馆悬壶济世,山庄之中,练武之人行侠仗义。

这……哪儿来的妖魔鬼怪?

山林之中,刑寒藻问道:「咱们要去什么地方?不是赤眉江,是来这里的目的。」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天夜里,刘景浊带着刑寒藻走到赤眉江畔的一处渔村,此地江水平缓,两人等在江边一个时辰,愣是没等到一艘过江船只。

眼瞅着天都快黑了,渔村那边,忽然传来鞭炮响动。

紧接着就是一大队渔民,抬着一道龙王像,像是送亲模样,后边儿是八抬大轿,红顶子,想都不用想,里面坐着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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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又是河神娶亲吧?

刑寒藻一皱眉,沉声道:「怎么回事?天底下真有什么河神娶亲的事儿?」

刘景浊轻声道:「不着急,先瞧瞧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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