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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无声,唯有风泣。

白笙箫缓缓抬手,血色剑气在掌心凝聚,最终化为一柄晶莹如玉的血色长剑。

剑名——

流云。

“既然这天地容不下你……”

轻轻擦拭长剑,和在立阳城时一样。

可那时的剑能洗净,现在,却怎么也擦不掉上面的红。

白笙箫放弃了,手腕一抖,剑鸣四起。

“那便让这世间…”

“为你陪葬!”

……

白笙箫是圣山最耀眼的剑修,白衣胜雪,剑出如虹。

他本该一生光风霁月,如历代圣山先贤一般,持剑卫道,守正诛邪。

可命运,从未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相柳大劫那一日,他亲眼看着圣山半数弟子死在毒瘴之中。

那些年轻的面孔,那些曾跟在他身后喊“大师兄”的师弟师妹,喊他师伯师祖的小孩子们,在相柳的剧毒下化作枯骨。

圣山千年基业,一夜之间满目疮痍,殿宇倾塌,灵脉枯竭,连山门前的止戈台都被腐蚀得斑驳破碎。

白笙箫看着废墟中,看着一具一具同门的尸体。

他的身体被毒血腐蚀得血肉模糊,可那时的他感觉不到疼。

因为心里的疼,早已超过了肉体的极限。

那一刻,他第一次尝到了“恨”的滋味。

如果只是圣山大劫,或许白笙箫还能撑住。

可命运对他的折磨,远未结束。

木叶死了。

那个总爱收藏各种东西,笑嘻嘻喊他的师弟的方正老者,也死了。

而白笙箫为了守北祁,连见他最后一面都办不到。

然后,宋令关也死了。

这个和蔼的胖老头,曾与白笙箫同饮一壶酒,同练一套剑。

还有欧阳佑,和很多人。

一个接一个,他在意的人,全都死了。

每一次死亡,都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他的灵魂。

可他不能倒下。

因为圣山还需要重建,因为活着的弟子还需要依靠。

因为…

他是“白面修罗”,是圣山最后的支柱。

所以他只能挺直脊背,将所有的痛、所有的恨,全部压在心底最深处。

然后——

挥剑向北!

他要守着圣山。

而圣山,守的是整个天下。

所以每一战,他都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杀的是谁。

可正是这种清醒,让杀戮变得更加可怕。

因为清醒的恨,远比疯狂的怒更持久,也更致命。

他的剑下,没有老幼之分,没有善恶之辨。

只要是妖,皆可杀!

起初,他的剑气还是纯净的银白色,如霜如雪。

可随着杀戮的积累,那些死在他剑下的亡魂,他们的血气与怨念,开始一点点侵蚀他的剑意。

银白,渐渐染上淡红。

淡红,转为深红。

白笙箫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可他不在乎。

“剑就是剑,何分颜色?”

他曾这样对劝阻他的谷长青说道。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时,那些死在他剑下的亡魂,都会在梦中哀嚎。

他们的声音,像毒蛇一般啃噬着他的理智。

但他依旧没有停手。

因为不能停…

……

可命运,又一次戏弄了他。

帝江的离去,成了白笙箫失控的最后推手。

白笙箫笑声很轻,却让方圆百里的飞鸟惊逃,走兽蛰伏。

“好…很好…”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血色长剑,缓缓收紧五指。

“咔嚓!”

剑柄粉碎,扎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可他感觉不到疼。

因为心已经死了,肉体又怎会疼痛?

“呃…啊…!!!”

一声嘶吼,犹如那天的一声凤鸣,震彻南屿!

这一刻,白面修罗变了。

他的剑,再不留情。

他的眼,再无温度。

他的道——

只剩杀戮!

帝江的死,不是他入魔的原因,却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像一座早已摇摇欲坠的高塔,只需要轻轻一推,便会轰然倒塌。

而白笙箫的“塔”,是由无数痛苦、仇恨、绝望堆砌而成的。

帝江,只是那最后的一推。

所以当他站在帝江守护了百年的南屿时,感受着她彻底消散的气息时——

他终于,彻底疯了。

血月当空,剑气冲霄。

白笙箫仰天长啸,周身血色剑气如火山喷发,将整片荒漠染成猩红。

他的眼,是红的。

他的剑,是红的。

他的心…

早已被血浸透。

这一刻,他已不是那个持剑卫道的圣山峰主。

而是从地狱归来的——

血色修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