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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乐从音响中流淌而出,气氛因之一变,画外音也适时响起。

“奥地利女大公肩负着促使两国停战的重任,不远千里来到法兰西,嫁给了国王,并顺利生下了王储西泽尔。然而,在联姻前,国王已经与公爵夫人生下了一个名叫洛伦佐的孩子。

公爵夫人想让国王承认洛伦佐的血统,但国王迫于奥地利的压力,拒绝了公爵夫人的请求,只答应以王储伴读的身份,将洛伦佐接入宫中。

很快,洛伦佐和西泽尔在充满诡谲阴谋和复杂矛盾的宫廷中,成为了最投契的知己和最亲密的玩伴。

十二岁,洛伦佐跟随母亲离开王宫,两人再见面时,已经是十年之后……”

幕布缓缓升起,背景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条通往郊外的林荫小道,舞台上,西泽尔与洛伦佐擦肩而过。

洛伦佐回到王都后,重新获得了王储西泽尔的信任,两人依然和幼时一样,一同看书、射箭,讨论事务,参加宴会。

历经沉浮的老国王看出了洛伦佐的野心,将他招去,警告他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不要一时迷障,做出后悔莫及的事。

洛伦佐却告诉老国王,他才是那个唯一能执掌法兰西黄金权杖的人,他想得到什么,无人可阻,就算是国王也一样。

老国王气急攻心,颤着手指呵斥道:“你这个——”

还没有说完,便晕了过去。

帷幕再次落下。

扮演老国王的江颂冲下台,抹完汗,立刻按着自己的人中:“救命,他们两个每次排练都跟背台词机器一样,怎么一到台上,气场就这么吓人?刚刚厉哥最后看我那个眼神,又疯又冷,我特么冷汗都出来了!恨不得马上告诉他,好好好,不就是王位吗,我马上就给你!”

彭蒿听他这么说,握着道具剑的手有点不稳:“我一会儿就要去杀厉哥了,等我杀完,再来跟你交换一下经验感受。”

施微正在念旁白。

“国王年迈,很快重病不起,弥留之际,命令自己的心腹大臣,去刺杀洛伦佐,永绝后患。”

一幕幕的场景过去,礼堂中十分安静,众人逐渐沉浸在了满布着阴谋与杀戮的剧情里。

“……洛伦佐在老国王去世后,立刻派人包围了王宫,那一晚,王宫火光燃夜。黎明初起,洛伦佐以摄政王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原本的王储西泽尔,却不知所踪。”

帷幕再次缓缓拉开,大屏幕中显示着一个以金红色为主要色调的房间,陈设装饰格外奢靡,舞台上,放置了一个巨大的金色鸟笼。

王储西泽尔再次出现在了舞台中央。

他披着华丽的天鹅绒斗篷,深红色的绶带斜斜垂落,襟前的祖母绿宝石晶莹如欲滴的清泉,而他头顶的冠冕镶嵌着无数异色宝石,流光溢彩,华贵至极。

当聚光灯自他头顶上方落下,眉眼神情尽数展露无遗,这一瞬,一切华美服饰都沦落为衬托,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切与骄矜高贵有关的形容词,都有了载体。

连周围的浮尘都被点亮。

一片寂静的观众席上,传来了明显的抽气声,以及短促的尖叫。

仿佛担心自己的声音,会惊醒这个梦。

这时,洛伦佐从舞台的一侧走了过来。

西泽尔的目光中露出难以置信与伤心欲绝,质问:“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明明已经允诺,若有一日,我登临王座,你就是我的剑,我的盾,我王座旁最璀璨的荣耀之光!”

洛伦佐在他三步远的位置站定,眸光淡漠:“我的目标,从来不是王座之畔,而是王座本身。”

“所以为了这个位置,你杀了这么多人,令血腥布满了宫廷每一块砖缝?”西泽尔嗓音冷了下来,“洛伦佐,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洛伦佐语气无波无澜:“他们挡了我的路,自然会死在我的剑下。”

长久的沉默后,西泽尔扬起通红含泪的眼眸,情绪逐渐失控:“既然如此,你杀了我吧,你通往王座的道路上,我才是最大的阻碍!”

“不。”洛伦佐一步步走向西泽尔,半跪在地,将一副金色的脚链扣在了西泽尔光-裸的脚踝上,“我的殿下,你会一直活着,活在这个鸟笼里。”

“啪”的一声,大屏幕上,鸟笼的门紧紧关闭,西泽尔尝试挣动,却只带起了一阵金属碰撞的脆响。

舞台剧还没有结束,“五校共进群”已经完全炸了。

【我是尖叫鸡:啊啊啊啊相爱相杀!!太蛊了,我以前一直以为贺闻溪是酷哥,是我有眼无珠!他太漂亮了!老婆贴贴!】

【烧烤很好吃:把他关起来!欺负他!王储这个角色太适合贺闻溪了,战损美人!摄政王都舍不得杀他!】

【叫破嗓子:太虐了太虐了,王储被关在鸟笼里,日复一日地计划着报仇。有一天,终于把摄政王骗进了鸟笼里,说想念小时候两人毫无嫌隙的拥抱。摄政王动容,满足了王储的愿望,却在抱着王储时,被王储背刺了!是真的背刺!正抱着,刀就从后背刺进去了!这跟我想的剧情不一样,但好刺激啊啊啊!】

【我是谁我在哪儿:太绝了,牛逼!我为王储x摄政王举大旗!这两位永远的神!】

舞台上只剩下了一束光,巨大的金色鸟笼里,西泽尔跪在地上,与摄政王拥抱在一起,而他手中的刀还陷在摄政王的身体里,没有拔出。

西泽尔冷静地问:“你可以躲开,为什么不躲?”

仔细听,能听出他尾音的颤抖。

摄政王嗓音已经低了下去,他伏在西泽尔的肩上,没有挣扎,轻声回答:“因为是你。”

剧本上的台词不是这句话,贺闻溪意识到,这一句是裴厉的临场发挥。

他应该再往下继续背出原定的台词,结束这最后一幕。

但刹那间,贺闻溪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无端地狂跳起来,肋骨也随之震颤。

他情不自禁地,将没有握刀的那只手,放在了裴厉的背上,回抱住了他。

罗轻轻一直注意着台上的情形,第一时间发现两人把结局的台词临场改了。

裴厉没有说“因为我没想到,你会真的动手杀我。”

贺闻溪也没有说“你的鲜血将铺就我加冕的红毯,我会成为最伟大的王”。

她立即朝负责控制帷幕的人做了个手势。

猩红色的帷幕慢慢合拢,灯光逐渐熄灭,最后一幕化作静止的剪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安静持续了几秒,突然,有人鼓起了掌,很快,海浪一般的掌声响了起来,在礼堂的穹顶回荡,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和口哨声。

罗轻轻的紧张立刻化成了激动,她一把抱住施微跳起来:“我们成功了!没有出问题!任何失误都没有!”

施微艰难地往后退了一步站稳,也被弄得湿了眼睛:“对,我们成功了!”

此时,昏暗的舞台上,裴厉和贺闻溪已经分开。

在满场久久不息的掌声中,贺闻溪下意识起身准备往前走,直到脚踝传来一阵扯动的痛感,才反应过来,为了更像被摄政王囚禁在鸟笼中的一只鸟,他的右脚不仅没有穿鞋,还像小鸟一样,被一根铐链锁在了道具鸟笼上。

这时,他的小腿被温热的手掌握住了。

贺闻溪低下头,发现裴厉半跪在了地上。

他的脊背被演出服勾勒出挺拔的线条,正俯下身,手指搭在冰凉的金属镣铐上,寻找开锁的扳扣。

想起耳边那句低哑的“因为是你”,残留的悸动再次浮起,贺闻溪的心尖又是一颤,连忙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再想。

没有光,裴厉的手指难免会触到脚踝附近的皮肤,贺闻溪觉得痒,小声道:“要不我自己来?”

主要是,虽然他们在帷幕后面,在做什么观众席的人都看不见,但贺闻溪仍旧有种形容不出来的慌张。

“马上就好。”裴厉手指其实已经触到了金属扣,却没有立刻按下去。

因为没有穿鞋,贺闻溪脚腕薄薄一层皮肤浸凉,触感如同丝绸一般。

猩红色帷幕的另一侧,主持人已经走上台前,开始串场。

有灯光亮起,裴厉视线落在丝绒斗篷下露出的白皙脚腕上,那里,被金属脚铐摩擦出了淡红的痕迹。

仿佛落在雪原上的蔷薇花瓣。

不知缘由的,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却让裴厉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