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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不到一小时,一场浩然危机于夜色中消弭。

叶裴双腿发软,靠着墙蹲在地上,血流加速,心跳一阵快过一阵,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此时,指尖颤抖的她才终于懂了什么叫后怕。

陆封寒几步走近,蹲下/身,握了祈言的手,为他按摩僵硬酸软的指节。

技术部的几个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这什么情况?

等陆封寒起身,祈言闭着眼,力竭般靠在陆封寒身上,只露出一点发旋。

陆封寒带着薄茧的五指成梳,贴着头皮,指缝理过祈言的细软的头发。

有点像松解疲惫,又有点像给小动物撸毛,还有点安抚的意味。

技术部的人倒吸一口气,脚后跟都绷直了,对视后,目光灼灼地齐齐看向叶裴,用眼神询问。

叶裴读懂了前辈的眼神,但就是读懂了才疑惑。

这不是很正常吗?

在图兰学院,指挥给刚睡醒的祈言喂水,让祈言枕着自己的外套,让祈言睡在自己腿上,蹲下去给祈言系鞋带——

现在只是捏一下手、靠一下、摸摸头发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直到米克诺星的行政长官发来通讯请求,陆封寒才捏捏祈言的脸,站回虚拟地图前。

叶裴见祈言脸上终于多了点血色,担忧道:“还难受吗?要不要营养剂什么的来补补?”

祈言摇了摇头:“好些了,不用担心。”又忍不住用余光瞥了眼正在和行政长官对话的陆封寒,继续回答叶裴,“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被祈言“明天”两个字提醒,叶裴一拍额头:“差点忘了,该回指挥舰了,我只有一天假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错过回舰的时间!”

陆封寒听见,回了句:“米克诺星方面会负责将你们送回去。”

意识到陆封寒是在跟自己说话,叶裴慢几拍地应下,隔了一会儿,又低声问祈言:“你跟指挥回去吗?”

祈言:“原本准备明天晚上回舰,不过发生了这件事,可能会提前回去。”

站在一旁的技术部成员又抽了口气——

指挥破天荒地,要休假了不算,竟然还一休休两天?

把这句话到远征军里传一遍,相信的人绝对不超过两位数!

临近半夜,房间里技术部的几个人都按照陆封寒的安排,前往星港。

陆封寒给这次的行动收完尾,祈言的个人终端也收到了《勒托日报》推送的关于反叛军与星际海盗试图绑架米克诺星的突发新闻。

见祈言坐在窗台上,不知道想着什么,陆封寒走过去,将人从窗台横抱下来,放到了床上。

“在想什么想这么专心?”

祈言靠着枕头:“将军。”

“嗯?”

陆封寒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

祈言:“这一次,你没有让我离开。”

陆封寒呼吸一滞。

他自然明白祈言说的是什么。

他没有考虑过,如果行动失败,米克诺星会迎来怎样的后果吗?

他当然想过。

他相信胜利的天平倾向他这一方,因为他有足够的筹码。

但他依然清楚,意外总有发生的几率。

他没计划过为了祈言的安全,将他送离米克诺星吗?

也想过,且即使对外通讯被封锁,他依然能够做到——将祈言安安全全地送回指挥舰。

但他没有这么做。

陆封寒从来都是那个下达命令的人,作为战局的指挥者,他只需要计算得失,以最小的代价赢得最大的胜利,而不需要考虑到个体的细微感受。

由此,他总能够在混乱且极度的危险中,做出代价最小、最正确的决定。

一如成立日当天。

但如今他意识到,他所谓的最正确的决定,却不一定是祈言想要的。

他无权傲慢而自负地替祈言做出决定。

无论是否关于生死。

更何况,祈言并非弱者。

而是无数人追捧和敬仰的Y,是白塔的首席,是十几岁便能够创造出中控系统、创造出破军的天才。

如今,他已经清楚,祈言要的是什么。

将祈言冰凉的双脚放到被子下,陆封寒回答:“以后要是遇见同样的情况,都不分开了。”

他没有指明是哪一种情况,但两人都明白。

祈言静静凝视面前的男人。

暖色的灯光消减了他眉宇的锐气,眸色和软。

祈言突然起身,跪坐在床上,手臂抱上陆封寒身体,颈侧相贴。

他很冷。

有种被对方的体温烫了一下的错觉。

记忆中复杂的情绪一直被抑制在层层坚冰下,却在这一刻,如春潮般冰消雪融,自神经冲刷而过。

他回忆起陆封寒“死亡”后的那段时间。

不仅仅是悲伤、无望和痛苦。

或者说,为什么会那么痛苦?

因为——

如果两个人中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我更希望那个人是你。

若不能实现。

那么。

你带我生,也带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