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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箫抬眼看他,反问:“不然?”

两个字,池野咂摸这其中的滋味——不是担心你是什么?或者也可以理解为,不是担心你是担心谁?

在闻箫清浅的眸子里捕捉到自己的影子,下一刻,池野有些突兀地伸手抱了闻箫,嘴唇就抵在对方的耳尖上,“谢谢你。”

闻箫被这人的手臂箍地死紧,甚至都有些发疼了,他没挣扎,只问,“谢我什么?”

池野只贴着耳廓吻他,笑了笑,却没回答。

周一的升旗仪式,国旗下讲话阶段,不少人站着在打哈欠。

赵一阳伸脖子努力往台上望,“校长讲完程小宁讲,保守估计,程小宁又要絮絮叨叨十五分钟了。”说着,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希望诸神保佑台上那位施主的话筒出故障。”

上官煜站他旁边,接话:“大师,你信不信,如果话筒坏了,程小宁扯着嗓子吼也会把发言稿念完。”

“……”赵一阳保持双手合十的虔诚姿势,转身问闻箫,“箫哥你觉得呢?”

闻箫回答:“百分之九十的几率。”

想想确实很有道理,程小宁的执着无人能比,赵一阳利落松开合十的手。

台上,程小宁正在通报月考作弊的人的情况,“……以上这些同学,公然违背考场纪律、违背诚信的人生准则,全部记过……”

赵一阳闲得无聊,又不能玩儿手机,只好低声聊天:“不知道这次卷子要批多久,可能是因为这学期考来考去麻木了,我竟然不紧张了。而且吧,第一名没悬念,开盘下赌注都一点不刺激。”

上官煜:“我也是。你记不记得老许以前说,到了高三,试卷不再是试卷,只是题,我们都会勘破表面寻回本质。朕现在已经勘破了,阿弥陀佛。”

“靠,这位施主,不要抢我的台词。”赵一阳又笑起来,“完了完了,我脑子里全是老许抱着二胡给减肥操伴奏的画面哈哈哈!”

回到教室,赵一阳眼睛扫过最后一排空着的位置,又开始念叨:“不知道池哥今天会不会来,这课桌都快落灰了吧。”

闻箫拉开椅子的手微顿,没有接话。

池野接下来三天都没来学校。

月考成绩出来了,成绩排名贴在教室最后面的墙上,第一的位置依然是闻箫,照例甩了第二名十几分。而成绩单的最末一排,写着池野的名字,每一科的成绩栏里都是“缺考”两个字。

赵一阳手撑着脑袋,望着墙上贴的成绩单,“虽然都是最后一名,但看惯了池哥的六十分,再看这次的,我的眼睛不习惯。”他问,“闻箫,你这几天见过池哥吗,算起来,池哥除了上上周的星期一来过外,这都十二天没来过学校了!”

“上周末见过。”

闻箫想起周一芽芽出院,池野发了照片过来,不过接下来三天都没再见到人。

两人晚上会通电话,池野声音明显很疲惫,却又强撑着不想表现出来。昨晚的电话两点才打过来,没说几句,对面就没了声音——池野握着手机睡着了。

闻箫坐在书桌前,耳朵贴着听筒,安静听了许久才挂断。

几人正聊着,许睿一脸兴奋地凑过来,“兄弟们,我刚刚听说了一个消息!”

赵一阳几人都很配合地把视线转过去,“什么消息?”

“我们操场东北角,不是挖出了衣冠冢吗,考古告一段落,但新消息来了,那一片直接被划出了我们学校,然后计划是在衣冠冢原址上,建个展览馆出来!”

“展览馆?”赵一阳的重点在,“衣冠冢是我们学校挖出来的,地也是我们学校给出去的,附中的去参观收不收门票钱?”

讨论了一番明南市一环内的地价和免票的问题,一直到上课铃响了,才各自坐好。

晚自习放学,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闻箫没带伞,回家时校服外套已经被雨淋湿了,外婆在门口看见,一顿念叨。

“下次放一把伞在学校里?知道你不想我出门接你,觉得不安全,但淋雨生病了怎么办?”外婆拿了浅色毛巾盖在闻箫头顶上,“快擦擦,这天气变得快,忽冷忽热的,你今早上不是还打了喷嚏?要是感冒了多难受……”

闻箫擦了头发,把书包放回卧室,习惯性地朝对面看了眼——池野应该还没回来,卧室的灯关着的,漆黑一片。

外婆在外面问夜宵想吃什么,闻箫收回视线,趿着拖鞋去了厨房。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就中招了。

闻箫醒过来时,喉咙涩痛,四肢都有些乏力。

发现闻箫到时间了没起床,外婆敲开门,“箫箫,上学要迟到了。”

闻箫下意识回答,“马上。”

但说出口的话,却是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沙哑。

早上凉,外婆披着素色的大披肩,进房间来,“是不是感冒了?”一边说着,手覆在了闻箫的额头上。

不知道是自己体温太高还是外婆的手太凉了,闻箫被激的睫毛一颤。

“怎么这么烫?”外婆惊讶出声,“马上,你躺着等等,我把温度计拿来。”

温度计量出了三十九度,外婆坐在床边,捏着温度计,“烧得很高,今天先不去学校了吧,我跟你班主任打个电话请假,烧成这样,要是半路上晕倒了怎么办?”

闻箫确实有些难受,主要也不想外婆担心,没拒绝,“好。”

见闻箫说完就要起身,外婆警惕,“你起来做什么?”

闻箫解释:“我去刷牙,吃了早饭再躺回来。”

外婆这才摆摆手,“好好好,那你小心一点,我去打电话。”

吃完早饭,闻箫又躺回了床上。他自己感觉除了头有点沉、全身都在发烫外,没别的。但他去年一整年身体都不好,外婆很紧张,一小时量一次体温,半小时提醒一次喝水。闻箫看她进进出出,听话地让喝水喝水、让量体温量体温。

又端了小半杯温水进来,外婆看闻箫喝下去,感慨,“你啊,看起来性子冷冷清清,实际上很乖,跟你妈妈完全相反。你妈妈从小是看起来又乖又听话,实际上主意正得很,说什么都不听。”

闻箫:“我妈说,性子不倔主意不正的人,没办法搞科研。”

外婆笑起来,眼尾的褶皱很深:“有道理,她啊,总能找出各种理由。”把空杯子拿在手里,外婆又问,“对了,上次你同桌的妹妹不是发烧住院了吗,现在好了吗?”

闻箫:“已经好了,周一出的院。”

外婆点点头,“那就好,小孩子生病最是遭罪,大人也跟着遭罪,出院了就好。”起身准备出去,外婆又不放心地叮嘱,“我出去买菜,一会儿就回来,你好好躺着,不准乱动!”

闻箫脸色发白,两颧的位置略泛着红,嘴唇干燥。他点点下巴,哑着嗓音回答:“知道了,一定不乱动。”

门关上后,家里静下来。闻箫收到赵一阳发来的消息,问怎么听老许说他请病假了,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闻箫解释了两句自己只是感冒发烧。

说完后,闻箫退出聊天界面,手指在信息列表上漫无目地滑动,许久后,他点开池野的头像,但手指在键盘上空悬许久,最后也没有打出任何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