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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其他勋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英国公张维贤便迅速叩首谢恩,“老臣谨遵圣意!”

有了这么个勋贵长者带头,其他人也迷迷糊糊的跟着下跪谢恩,转过头才有空思考,自家有没有适龄的少年郎,那性子配不配送宫里去。

咦,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天子怎么突然对自个儿这么好了?

勋贵和贪官们的最大不同,大概便在于他们比之更加没有警惕性和智慧了。

毕竟当官不可世袭传承,故而历来贪官,都追求在自己一代之内,妥妥贴贴的将自己家族捧起来,攒上三代人的富贵。

他们除了要钱之外,还要安全,不然事情败露,抄家也就来了。

故而文官贪财,手段极多,也较为隐蔽。

勋贵要钱,则是明强多一些。

谁让勋贵们能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面肆意吃喝呢?

有老祖宗的功劳罩着,天子即便要惩处,也不敢下令抄了勋贵的家,甚至大明朝还有明确的律法,对待皇亲国戚等勋贵,还要减少惩罚。

才死没多久的许显纯,被砍头时,还在叫嚣着他祖母的公主身份,不当如此,恨不得喊得太祖死而复生,为自己做主。

这样一代代传承下来,勋贵做恶少罚,且世袭不断,使得他们平时实在懒得动脑子。

一个个的,着实同豚彘一般无二。

他们甚至意识不到,天子刚刚才讲的清查庄田,并非以示新朝雅政的作秀,而是真打算强硬执行的。

只有张维贤和寥寥数人琢磨清楚,并且打算以送小子进宫,为天子祈福为理由,抛售出一批田地,免得查出来的数字太过分,让天子为难自己。

对着勋贵官员说完具体国事,朱由检又礼部去办了追谥熊廷弼,以及奉景帝入太庙之事。

为景帝上庙号,并且让于谦陪祀太庙之事,在大明朝实在太有影响力了。

朱由检又是想借着这事,来彰显崇祯天子同先帝们的不同,故而除了追谥于谦之外,其他相关之事,在阁臣的建议下,拖到了元年才正式处理。

以景帝临危受命,在位时击退瓦剌且八年治理,使天下安定之功劳,上庙号为“中宗”,示中兴之意,并以于谦陪祀。

这一君一臣,总算在崇祯元年,于太庙中再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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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英宗在天之灵,看到后辈竟然为自己恨之入骨的弟弟上了这么个好听的庙号,还把自己下令弄死的于谦也搬了进来,心中是何感想。

实际上,以英宗之“功绩”,若朱由检有武宗那般的跳脱,有世宗那样的执着,指不定会把也先抬进去,给这位祖宗当陪祀。

可惜,

朱由检都恨不得把这位从太庙里拖出来了,哪里会如英宗的意?

至于追谥熊廷弼,则少有人在意。

毕竟一武将而已,

他传首九边也好,平冤昭雪也罢,总比不上于谦进太庙对臣子的刺激。

唯有一工部主事,名徐尔一者,听闻此事后跪拜叩首,热泪盈眶着谢天子垂恩。

朱由检好奇问他,同熊廷弼有何关系,怎么如此激动。

徐尔一则是道,“臣同熊飞百无有关联,只是同为朝臣,常思其驻守辽东之功,实为国之栋梁!”

“飞百死,臣心中甚是可惜!”

“今日见陛下知人之功,赐人恩谥,一时高兴,故而失态!”

朱由检点点头道,“你这样情态,可称是大丈夫了!”

“对大明有功的官员,都当为人所铭记,而朕所德行浅薄,无甚才能,却也愿使天下英才,不为朝廷所负!”

他扫视群臣,对他们嘱托道,“新朝既立,当有改天换地之气魄!”

“你们好生做事,朕必不做薄情寡义的君王!”

语罢,

正旦大朝,便宣布结束。

而在此朝会之后,

家家户户门前的烟火气还没有消散干净,刚刚步入崇祯朝的官员们马不停蹄的忙活起来,几乎连吃饭的功夫都没了!

没办法,

有吏部盯着,

有天子盯着,

还有藏在暗中不断观察的锦衣卫,

他们敢不辛劳?

毕竟天子自打开了朝会,将话放了出来后,就不怎么坐宫,而是更频繁的带着两千勇士出巡京郊。

每每看到那些装备精良,人高马大的士卒,纵然文官历来鄙夷丘八,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而朱由检之所以大加巡视,也是为了给户部查田站台。

古来能大肆兼并者,必然权势在握。

这般人做事,又素来不怎么重视法度和朝廷。

毕竟要真尊重,

他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那么多田?

所以去年年底毕自严亲自率队清查京中资产,就遇到过不少意外——

有半路上遇到混混劫匪的,

有刚出发便发现马匹受惊,差点将人摔落而死的,

更有查出来东西,转头就被人拔刀威胁的。

好在毕自严早有准备,都请了着壮士随行,若还不行,朱由检出发前有亲令锦衣卫为援引,一旦户部有人因此受伤,那某些人全家都不得好过。

而这次清理整个直隶,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那些兼并之权贵,从来就记吃不记打。

他们只知道东西到了自己手里,从来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前车之鉴再多,在贪心驱使之下,该有的蠢事蠢人,仍然会源源不断。

朱由检不愿同那些人浪费时间,干脆在拉练巡视的同时,就地将事情解决了,连锦衣卫都没动用多少——

想来锦衣卫都没想过,

天子亲军会有一天,来跟自个儿抢活干!

加上曹化淳回来之后,便掌了东厂事务,正迅速上手,肉眼可见又要再得天子信任,骆养性为此急得嘴上起了火泡,更大手笔的驱使下属,要去侦查暗访,立下功劳,好笼住圣心不移。

于是就在各家勋贵将子弟送入宫中,朱由检正打算前去京营,进行第一次检阅时,骆养性便奏报道,“陛下,成国公朱纯臣暗发大不敬之语,且派人殴打了户部去查其庄田的吏员。”

朱由检面不改色,仍给自己调整穿戴,扎紧革带同箭袖。

“朕知道了。”

“曹化淳,你带着人去请成国公进宫,且让他一个人等着。”

“既然敢派人殴打朝廷官吏,想来是气性上头,无法自控了,你想点办法,让成国公冷静些。”

曹化淳恭敬道,“老奴明白,成国公进宫之后,自己就会想明白的。”

于是朱由检走出乾清宫,赶去京营驻地。

而骆养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曹化淳安排内官去传唤朱纯臣。

……

啊,这!

明明是自己举报的啊!

骆养性抿了抿嘴,想要趁着旁下无人,同曹化淳聊上两句,亲切一二。

结果曹化淳微微含笑,并不跟他答话。

“指挥使安心为天子办事就好,天恩如何,要依圣心,不要想太多了。”

新任的东厂秉笔太监掐着自己手里的拂尘,转身就继续去审王体乾去了,末了还要去关心下魏忠贤,让他别突然想不开,从病床上爬起来自了尽。

这人要没了,

皇爷应该是要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