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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片周围都是厂房,院落里杂草横生,厂外密布着槐树,这个时候还有晚秋的蝉鸣声在响,顾清溪便随意在附近看看,特别是那变压器,更是仔细研究了一番。

“是你?”一个声音响起。

顾清溪回头看,就看到了那个戴眼镜姑娘。

不得不说,她来得真好。

如果她不来,顾清溪还要遗憾了,现在她来了,这一趟圆满了。

她笑:“没错,是我,同志,好巧,又见面了。”

眼镜姑娘看她笑,一脸防备:“你又来这里干嘛?”

顾清溪:“我这次还是来找萧厂长啊,他今天在吗?”

眼镜姑娘不高兴了:“他今天忙着,不在,刚去找他,不见人影,你怎么进来的,这是厂区,是重地,一般人不能随便进。”

顾清溪:“我就是想问问,之前我来找他,你帮我和他说了吗?”

眼镜姑娘有些不耐烦了:“说了……”

顾清溪挑眉:“是吗?真说了?”

眼镜姑娘明显有些心虚:“我记不清了,也许说了,也许没说,每天事情那么多,哪记得这个啊!”

顾清溪看她这样,也就不问了,这姑娘也不是纯坏,就是和自己耍个小心眼,倒是能理解,当下看着她手里,拿着正在织的东西。

这年代,一般勤快的女同志都有这个习惯,手里随时拿着毛线和毛衣针织起来,这样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的零碎时间。

这并没什么,不过顾清溪发现,那好像是一个围巾。

顾清溪:“同志,这是给谁织的啊?”

眼镜姑娘脸上不自在起来,咬唇说:“随便织的。”

顾清溪看了,顿时明白了,这是给萧胜天织的。

自己猜得没错,她确实喜欢萧胜天。

眼镜姑娘:“你别在这里了,我们这里管得严,你先出去,我们厂长来了,你到时候再——”

说着这话,恰好这个时候萧胜天过来了,手里拎着一兜子苹果。

眼镜姑娘扭头看到萧胜天,一时更加心虚了:“萧厂长。”

说着,她看了顾清溪一眼,故意说:“萧厂长,原来你在,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在呢!”

顾清溪看着,更加确定了。

刚才她和自己说话语气还很生硬,如今和萧胜天说话,那声调马上软软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萧胜天冲眼镜姑娘点点头,之后便看向顾清溪:“怎么出来了?”

顾清溪:“屋子里闷,随便出来透透气。”

萧胜天:“外面厂子里也有味儿,我怕你不习惯,进屋坐着吧。”

顾清溪:“好。”

眼镜姑娘惊讶地看向顾清溪。她当然看出顾清溪和萧胜天言语间的熟稔,陡然意识到了:“你?”

萧胜天见了,便介绍说:“这是我邻居家的妹妹,叫顾清溪,她还在上学,今天没事,她跟着过来看看。”

眼镜姑娘听到这话,脸上一块青一块红,狼狈地看着顾清溪。

她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小心思,顾清溪全都看在眼里了,甚至她现在这么笑看着自己,也根本是故意的!

萧胜天从旁挑眉,看了眼顾清溪:“你认识银丫?”

旁边的眼镜姑娘银丫,一下子紧张了。

她两次没让顾清溪进厂子,骗了她,这次也故意骗了她,她肯定得说出来!

顾清溪看向银丫,笑看着她那警惕忐忑的眼神,过了一会,才慢悠悠笑吟吟地说:“这不是刚才遇到了,说了几句话,就认识了吗,是不是,银丫?”

银丫有些意外,不过也松了口气,赶紧点头。

顾清溪:“对了,银丫,你刚才说找你们萧厂长啥事?”

银丫犹豫了下,无奈地看着顾清溪。

她刚才可没说找萧厂长有啥事,不过她既然这么说,自己却不好说自己没说,只好含糊其辞地说:“也没啥正经事,就是,就是有个问题。”

顾清溪马上道:“既然这样,那都进屋,坐下,慢慢说吧。”

银丫看了一眼旁边的萧胜天,她喜欢萧胜天,崇拜他,崇拜到几乎把他当神。

她点头:“嗯。”

于是进了屋,顾清溪故意和银丫说话,问起她做什么的,很快就知道,原来是出纳,也负责登记氨水过秤的,初中毕业,算是有文化的女同志了。

萧胜天先将那兜子苹果拿出来洗了洗,之后便要削苹果。

银丫拿起水果刀来,主动要帮忙,萧胜天没让,反而问:“刚才你说找我,是有什么事?”

银丫有些心虚:“哦……”

她想了想,到底是慢吞吞问出来一个问题。

萧胜天手底下利索,脸上却有些不耐:“这件事你和陈工去确认就行了。”

什么时候这种问题也问到了他?

银丫顿时不敢说话了,只呆呆地看着萧胜天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削起苹果来动作干练灵活,削下来的苹果皮很快卷成圈儿。

苹果削好了,萧胜天将那苹果递给了顾清溪:“给。”

银丫看着,有些惊讶,不过没说什么。

谁知道顾清溪竟然真得拿过来吃了,于是萧胜天继续削,这次应该是给他自己削的。

银丫觉得这姑娘有点脸皮太厚了,竟然让男人给她削苹果,别管她和萧厂长是什么关系,也不能让男人伺候她吧?

可没想到,顾清溪吃着那苹果,却说:“你削皮的时候,这里留一点点皮,这样拿着更卫生。”

银丫简直是目瞪口呆,一个姑娘家,被男人伺候着吃苹果,竟然还要挑三拣四?这样的姑娘能嫁出去吗?怕不是要当老姑娘?

然而更让银丫惊讶的是,萧胜天竟然点头:“知道了。”

银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傻傻地看着萧胜天,这是那个平时严厉的萧胜天吗?他是那种干大事业的人,他不应该被女人伺候着吗?

银丫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没织成的围巾,她想起来自己织围巾的各种心思。

萧胜天需要一个贤惠的女人辅佐,他是干大事的人,他应该后顾无忧。

可正想着,就听到顾清溪又说:“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

萧胜天:“嗯?”

于是银丫就看到,顾清溪从书包里往外掏,她这才注意到,顾清溪的书包里鼓鼓囊囊的。

然后她就看到,顾清溪竟然拿出来一个围巾。

银丫顿时皱眉了,她竟然也会织围巾?

顾清溪将那围巾递给了萧胜天:“给你这个。”

萧胜天疑惑:“这是?”

顾清溪笑了。

她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自然是有故意显摆让银丫死心的意思。

不过这是她花了好多功夫做出来的。

对别人来说,织一条围巾并不费什么事,但是对她来说,花去太过功夫了。

她面上微热,看着他:“给你织的围巾啊,怎么,你不喜欢?”

她这么说的时候,清凌凌的眸子犹如碧波,含笑间娇艳欲滴犹如初初绽放的桃花,已经长了一些的墨色短发似有若无地搭在纤细的肩头,轻轻地荡,荡得人心醉。

哪能不喜欢?

不过萧胜天却说:“你哪来那么多时间?太浪费时间了,以后别弄这个。”

顾清溪:“才不管呢!反正我都已经织好了,你得戴上。”

是毫无遮掩的撒娇语气,被人宠坏了的姑娘才会这样说话。

萧胜天捧着那围巾袋子:“刚去看了化肥,怕身上不干净,等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再戴吧,好不好?”

声音温和,那是低声下气哄着的样子。

顾清溪笑:“好吧,那就等会戴!”

一时又提要求:“你更不是说买了牛肉吗,我要吃牛肉炖土豆。”

萧胜天笑看着她,眸子泛光:“行。”

他这么笑看着自己,顾清溪就有些脸红,她觉得萧胜天可能看出自己在表演,是故意气银丫的,所以有意配合自己。

不过看穿就看穿吧,她就是故意了怎么了。

谁让他招蜂引蝶吸引小姑娘喜欢了!

而旁边站着的银丫,看着这一幕,傻傻地半响没反应,眼泪当场都差点落下来。

这个工厂的员工大部分都是萧胜天和霍云灿一手招来的,大部分都是萧胜天在管理,大家都知道萧胜天平时做事的风格,对事不对人,很严厉,所以大家敬重他,但是也怕他,平时在他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错了什么。

结果现在,这个姑娘在萧胜天面前竟然肆无忌惮地撒娇卖乖,甚至萧胜天竟然用那么哄着劝着捧着的语气和她说话,几乎是低声下气了。

这怎么能让人相信?

这个姑娘凭什么?

偏生这个时候,顾清溪却看向她:“对了,银丫,你也在织围巾,还挺好看的。”

银丫听到这话,看看萧胜天手里捧着的那围巾,羞愧难受心痛全都涌上来。

她也是给萧胜天织的围巾啊,指望着他能用上,谁知道人家竟然已经要戴上别的姑娘给织的了!

萧胜天这个时候也看过来,含着笑,只是那笑有些凉淡:“银丫也在织毛衣,给谁织的?”

银丫眼中泛起狼狈:“自己织着玩儿的……”

一时根本没法忍了,眼里的泪就要往外迸,当下忙说:“萧厂长,我还有事,我,我先走了……”

说完就跑出去了。

等到银丫跑出去后,顾清溪也没说话,就继续低头在那里吃苹果,她吃起苹果来很慢,一小口一下口的。

萧胜天挑眉,笑了:“啧啧啧,我还是第一次见,某个人小心眼还挺多的。”

顾清溪:“哼,我就小心眼多怎么了!”

萧胜天:“跟护食的小狗儿一样。”

顾清溪脸红:“你才是小狗!”

萧胜天静默地看着她,墨黑的眸子发亮。

顾清溪被他看得别扭:“看啥?”

萧胜天:“你要听吗?”

顾清溪:“什么?”

萧胜天:“汪汪汪。”

顾清溪楞了下,之后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么不当着你厂子里的汪汪汪,他们怕是都要吓到了。”

她感觉到了,萧胜天平时挺严肃的,管理作风强硬,估计底下人都怕他。

萧胜天:“你要吗,那我去汪汪一个——”

说着他真要出门。

她当然知道他就是说说,可还是赶紧叫住他:“哎你别闹了!”

萧胜天笑:“好,不闹了,我刚事情办完了,回去吧,我给你做土豆炖牛肉。”

顾清溪:“好,不过你得和我说清楚。”

萧胜天:“什么?”

顾清溪:“少装傻,那个银丫,你真没看出来?”

她才不信呢!

他肯定看出来了。

她低哼一声:“你肯定看出来了,我今天让你看重的出纳难堪了,你估计都要心疼了。”

萧胜天无奈,耸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平时都没怎么说过话,你没发现她有点怕我吗?我大概感觉到了,但是一直没搭理,就是一小姑娘瞎想想,过几天人家一相亲早忘记这茬了,我搭理这个干吗?不过你今天这样,也挺好的,省的让人家继续瞎想耽误人家。”

顾清溪:“你是不是觉得我过分了,无理取闹,故意欺负人家?”

萧胜天:“当然不会,你这样,肯定是她得罪你了,既然她得罪你了,那不是活该吗?”

顾清溪抿唇笑了,当下便把那时候她来找他,结果银丫说他不在的事说了:“我来找了你两次呢,谁知道这么巧,都碰到她了!”

萧胜天恍然,之后磨牙:“那今天真是活该了!”

因为她没来找自己,反而让谭树礼陪着去公安局,他是多少有些憋气,不知道暗地里吃了多少干醋。

当然了,这事绝对不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