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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宴之闻言,温润笑着问道:“听郑兄所言,郑兄可是支持第二种学说?”

全场一静。

便连待在顾霖身边的彭志之都收敛笑容,咬牙切齿道:“姓何的真阴,大庭广众之下问这种问题是想毁了郑兄吗?”

顾霖虽然不了解古代的学说之争,但现代学历史的时候,他听过老师说古人对于学说的重视。就如《论语》这般传统的四书五经,各朝各代对其断句和解释是不一样的。

面对何宴之的问题,若是郑颢支持第一个解说无功无过,但郑颢已经延伸出后面两个解说,回答第一个的话,徐州府府学的学子必定会对此不依不饶。

可是郑颢若支持后面两种观点,除非他以后不走仕途,否则公开支持非朝廷认同的学问解说等于自毁前途。

顾霖渐渐生出焦急,但看着陷入险境的郑颢,却丝毫没有办法。

两座府学的夫子们亦在园子外头,看着交流学说的学子们,徐州府府学的夫子对周自成道:“你们府学较之以往,多出几位不错的学子,尤其是那郑颢和甄程思维敏捷是不可多的人才,若非遇到我们府学的何宴之,假以时日,你们府城之中必定无人能与之争锋。”

“宴之自小便聪明伶俐有神童之名,怪我来之前没有叮嘱他,瞧瞧问的什么问题,你们府学的学子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我们进去吧,别让他们继续闹下去了。”

相比徐州府府学的夫子的得意洋洋,周自成神色淡定道:“再等等。”

起初徐州府府学的夫子以为对方在垂死挣扎,但当他转头看向郑颢和何宴之的方向时,只见他以为被何宴之堵的哑口无言的少年不疾不徐道:“以朱子解说为本,其一,朱子解说历经各朝各代为诸多大儒所认可。

其二,先帝在世曾召集天下大儒重新短句解说四书五经,经过深思熟虑,最后对此句解释亦是以朱子所言为准。然太祖曾言,学说之论不可尽信一家之言,我等要博百家之长,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如当今圣上为东宫时,重新修纂解说《孟子》为例。”

郑颢话语一落,全场寂静。

片刻后,本府学子低声道:“竟敢将此等言论说出口,不怕天下文士讨伐吗?”

附近一位学子道:“朱子之言方为正道,我等怎可听信歪门邪道之说。”

“你说的好没有道理,郑兄所言怎是歪门邪说,那些也是大儒提出的,若按照你的言论,圣上为太子时修纂的《孟子》,太祖在世时将第二种解说作为正统亦是歪门邪说?”

对面徐州府学的学子不忿道:“厚颜无耻之徒,只会拍马溜须。”

然而,却有徐州府学其他学子道:“郑颢所言并非毫无道理,我怎么没有想过呢。”

其实郑颢所言并非多么高明,诸多学子未曾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们和郑颢的思维不同。

郑颢素来以自我为中心,旁的事物难以撼动他的想法,即便学了四书五经,郑颢亦做不到对其心生敬畏,而是把它当作工具让其为我所用。

但其他学子从小到大学的是孔孟之道,经过十几年儒学的熏陶,早已将四书五经,大儒所言视为瑰宝真理不敢有丝毫怀疑。

他们幼时或许动摇过,无法理解为何有些圣人之言要那般解说,不能换成其他的解释?但科举一道将他们逼迫的喘不过气,为了功名利禄,他们慢慢地失去自己的思想,亦不敢有自己的思想。

周自成难得面带微笑,对一旁脸色不是很好看的徐州府学夫子道:“学子们讨论的差不多了,我们进去罢。”

何宴之身为天之骄子,以往偶遇强敌亦不会轻易认输,但郑颢和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人显然不一样。

何宴之没有继续下去,他微压眉眼,同郑颢和甄程微笑道:“今日多谢两位贤弟赐教,愚兄与二位一见如故,日后若有机会希望同二位再次讨论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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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颢和甄程拱手道:“愚弟亦是。”

接着,何宴之对郑颢和甄程道:“下年乡试,愚兄便要下场,依照两位贤弟的聪慧,希望到时候能与两位贤弟同场科举。”

甄远翻了翻白眼,乡试乃各府城独立进行,哪儿来的同场科举。

不同于甄远情绪外显,郑颢和甄程面不改色道:“提前祝愿何兄蟾宫折桂。”

何宴之笑了笑,温和的眉间满是自信。

他用自己的姿态毫不掩饰告诉在座众人,他何宴之下年乡试必定榜上有名。

几人说完,何宴之转身离开园子。

徐州府学的夫子和学子们亦没有留下来,他们同周先生告别后便离开桃花宴了。

比试一结束,相比本府其他学子的喜悦,郑颢的情绪平淡许多,他目光微转扫向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或物。

忽然,他的眼睛停落在一处,看到坐在接近门口角落处的顾叔。

郑颢抬腿走了过来,因为刚才的大放异彩,许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于是随着他往顾霖的方向走来,顾霖清楚地感受到往这边投射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了。

等郑颢来到身前,不等对方开口,顾霖道:“你刚才表现的非常好,我原本在旁边为你提心吊胆,但看到你气定神闲的模样便安心下来了。”

郑颢微缓眉眼道:“顾叔过奖了,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我可不听,全场那么多读书人就你会拾人牙慧,他们不会?你能说出来便说明你学到了,他们没有学到,你是最厉害的那个。”

看着话语间带着些许耍赖之意的顾叔,郑颢眼里划过几分笑意道:“是,顾叔说的对。”

接着,郑颢目光扫向四周问道:“彭兄呢,怎么顾叔一人待在这儿?”

顾霖解释道:“刚才他肚子有些不舒服去茅厕了。”

郑颢点点头,目光落到顾叔桌案上的吃食,因为座位位于园子角落处,所以顾叔桌案上的吃食有些许敷衍了事。

郑颢对顾霖道:“门口风大,顾叔我们进园子里头赏花吧。”

“好我见园子里头桃花开的更盛,咱们带着食盒过去边赏花边野餐。”顾霖起身应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