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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平大长公主让顾穗儿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女孩儿虽然脱不了乡村气息,一双眼睛里也有惶惶不安,不过却透着清澈的灵气,再细观眉眼,好看,那叫一个好看,这张脸每一处不精致的。

再打量了下顾穗儿这肚子,偌大一个,估计得五个月了。

盛平大长公主顿时笑开了,拉起顾穗儿的手,问起肚子里的孩子。

顾穗儿来到这神仙府邸,战战兢兢的,又听这位十万分尊贵的老夫人问自己话,都一一作答了。

“极好,既然来了咱府里,那就安心养胎。这是府里大夫人,是阿珩的母亲,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和她开口就是。”

顾穗儿看过去,只见盛平大长公主身旁是一位夫人,看着也是十分尊贵,发髻梳得亮堂堂,头上戴了许多金银,容长脸,有些瘦,看上去严肃,不爱笑。

她想着,阿珩看起来就是那位三公子,三公子的母亲,自己也该叫母亲?

于是她低低地唤道:“穗儿见过母亲。”

她这一说,在场其他人都笑了,不过倒是也没人说什么。

睿定侯夫人不苟言笑,点头说道:“这次是老夫人做主把你接进府里,阿珩住在听竹苑,你先住那里吧,一切等阿珩回来后再做计较。”

盛平大长公主又问了顾穗儿几个问题,无非是家中光景,因说起来这怀下身孕的事,难免问起这些日子怎么过的,中间又让一位老大夫过来给顾穗儿诊脉。

那位老大夫诊脉过后,特意来问:“这位小夫人可曾吃过什么不好的?”

盛平大长公主一听,便望向穗儿。

穗儿默了片刻,便明白了,低声说:“家里给买了打胎药,吃了。不过后来吐出来一些。”

她这一说,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吃惊。

这可是阿珩少爷的骨血,得来不易,不曾想竟在乡下险些被打掉?

盛平大长公主忙问:“那后来呢?”

穗儿想了想:“流了一些血,并不多,后来就没什么动静了。”

当下赶紧问老大夫,老大夫回说:“想来腹中胎儿到底是虚弱了,小夫人身子也虚,需好生补养就是了,我再开一个方子,照着这个抓药来,一日三次。”

盛平大长公主这才松了口气,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嘱咐穗儿说道:“这总算是有惊无险,保下了这小胎儿,也算是他福大命大,以后可万万记得,不能做这等傻事了。”

顾穗儿点头低声应着。

这边盛平大长公主又嘱咐了顾穗儿一番,最后还吩咐睿定侯夫人说道:“你可是要记着,好生看顾这孩子,她肚子里可是阿珩的血脉,马虎不得。”

睿定侯夫人恭敬地道:“母亲安心就是,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还记得她的嘱咐么。

“嗯,歇会……”顾穗儿并不知道安嬷嬷心里这一番计较,迷糊着喃喃地这么说,之后便在安嬷嬷的服侍下躺着了。

躺在那里,她还是不安稳,肚子里的小蝌蚪弹跳踢腾,她傻傻地望着锦帐顶子,脑子里不断地想之前的那一幕。

她努力地回忆起当时的所有细节,她想把那一幕记下来,刻画在脑子里,记一辈子,不过一切都变得仿佛隔了一层纱雾,她竟然只记得他的眉毛如柳叶,黑眸如深水,她还记得他的唇摩擦过自己脸时那种火烧火燎的烫。

她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被他的唇碰触过的地方,那里明明依然像之前那般滑腻柔软,可是她却觉得被印下了烙记。

他的烙记。

眼里有湿润的东西滑落,当耳根处感觉到潮意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竟然落泪了。

并不是悲伤,也不是委屈,而是一种无法掌控的情绪在她的心口处奔腾。

突然想起小时候,隔壁家的驴缰绳断了,那驴尥蹶子跑,撒欢跑到东边山上,一群村民在后面追赶吆喝,可驴就是不停下。

至今记得,那驴子高高扬起的蹄子,以及被风往后狂吹的短鬃毛。

她一直以为驴子是温驯的家畜,拴着缰绳戴上驴套,可没想到它竟然可以这么肆意狂放。

现在,她的胸口那里,就有一头这样的驴子在疯狂地奔跑,肆意地撒欢。

那种躁动情绪像是春日里汹涌而出的河水,几乎将她淹没。

她微微张开嘴巴,大口呼气,瞪大湿润的眼睛。

黑暗中,她好像又看到了他那双深如黑潭一般的眼睛。

她羞燥得不能自已,猛地抬起颤抖的手,捂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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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顾穗儿晌午过后便歇着,整个人睡得昏沉沉的,一直到了晚间时分才醒来,她看看时候,觉得自己应该过去老夫人那边请安了。

最近老夫人看她身子越来越重,便说她不用过来请安,就好好歇着吧,天气冷,来回走也怕她受风寒。

可是顾穗儿心里明白,自己是乡下来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的,本就处处不如人,若是再不勤快些,又凭什么能活下去,总不能一辈子靠着肚子里的小蝌蚪。

所以她依然坚持着过去老夫人那边请安,早上凉些就多搭件衣裳,路上累些就让安嬷嬷扶着过去。

现在萧珩命人给她做的衣裳也都做好了,从秋天到冬天穿的都齐全了,而侯府也开始统一给做衣裳了。

她感觉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喜欢看自己穿她们送的衣裳,而萧珩却不喜欢自己穿别人的旧衣裳,想来想去,她决定,去请安的时候穿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送的,回来就赶紧换上萧珩让人做的新衣裳。